“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方公公从殿外进来,出声将皇帝的思绪打乱,皇帝将手里的黑子扔进棋瓮里。
他下榻去扶已经走进来的太后,“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摆了摆手,并未回答,只是发声屏退了宫人。
她走到榻边坐下,看着小案上的棋局,黑子已占据大半江山,白子稀疏却每颗子都在负隅顽抗。
太后执起白子放在棋盘上,皇帝只好陪她继续下。
太后不似往常温和的棋风,杀气重重,不退半步,带着玉石俱焚的念头硬生生杀出一条道来。
白子势弱,落败是必然的,但她不惜代价也给予了黑子惨痛的一击。
皇帝看着棋局,眸色幽深,好一会儿才笑道,“母后棋艺高超,儿受教。”
太后摇了摇头,“这是珣安的棋风,昔日哀家与她下棋时,她说当没有退路时就进攻,玉石俱焚,就算是败了,输家也不该是石头。”
皇帝抬眼,看着太后慈眉善目的面庞,他心中百味杂陈,反驳道:“险胜也是胜,珣安鬼点子多,可用尽办法还不是败了。”
“哀家老了,这棋哀家下不动,就不过多掺和了,只是有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赶尽杀绝,下棋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太后嗜睡,一盘棋结束,她脸上的疲累清晰可见,皇帝如此不听劝,她也无话可说。
“母后,蕴哥儿向来端庄雅正,怎么也跟着胡闹了呢?”
太后怒目而视,沉下嗓音警告,“蕴哥儿是我的命,是安家的命,陛下若是不想背上弑母的骂名,最好不要动我的蕴哥儿。”
皇帝愣了一下,突然嗤笑一声,“母后过激了,朕无事怎么会动蕴哥儿呢?不过是随意提起罢了。”
太后宛若认输般让步,“哀家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野心,就想着蕴哥儿和瑜姐儿能常伴身旁。”
皇帝的眸色愈发深沉,为了安蕴她竟可以做到这般地步,可身为亲生儿子的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母后,您说瑜姐儿我倒想起来了,她还未许亲,瑜姐儿年纪虽小,可这容貌不输任何人,再过两年估计无人能与之匹敌。”
太后听到这话怒声制止,“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帝轻笑两声,并不生气,只是自说自的,“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物极必反,极致美丽背后却是盛极必衰。”
太后猛地握紧了衣裳,看向皇帝的眼神极为复杂,四分试探,三分怒气,两分恨意,以及一分哀求,“哀家赐婚蕴哥儿和瑜姐儿,让他们去清河待着,再不出世,如此可好?”
皇帝看清她那一分哀求,只觉得好笑,“您想保住他们,可他们领这份情吗?”
太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静,只是不再看他。
皇帝把手里攥紧的棋子扔进棋瓮,“母后,朕的生母,朕最敬爱的人,您为何宁可去关心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太后听到这话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的容貌与她相似的地方并不多,除了眉眼,他就像是第二个先帝,可她哪怕只是看着相似的容貌,都会心生恨意。
她最后再问一遍,“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
皇帝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无论对错,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继续走下去,谁都阻止不了我。”
说到这他突然抬头,“朕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