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朝着杰洛特宅邸聚集，然后在黑木门前静下来。杰洛特只当是商队回来了，并无在意，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这样的声音，那和金币进入口袋发出的声音一样悦耳。

“杰洛特先生这一笔定当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冬至毫不避讳地说，在场的杀手们并不关心他们的雇主做什么营生，从某个角度来说星落地卫兵也是如此，他们只负责做拿钱卖命的活计，所以眼前的明白人杰洛特当然也不在意这些。

“是啊，他们带回来的银币本该是属于你们的，但显然我要改变注意了。”杰洛特仍然往自己的杯中倒着葡萄酒，只不过他现在的每一口都迫不及待，他的嘴在不说话的时候总想找点事儿干。

冬至站起身，身后的六名杀手们齐刷刷向前提了半步，相信只要冬至再有一个哪怕不具威胁的动作，这帮黑衣人的匕首就会齐刷刷扎在他身上的要害各处。

“不再考虑一下吗？”杰洛特用舌头舔着杯口，冬至焦头烂额的样子让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还有什么考虑的，考虑我们三个的死法吗？我们已经是卷轴内容的知情者，你莫非想让我们离开？杰洛特先生你可你没那么大度。”冬至无奈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当初直接来找杰洛特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或许斯内克家族更适合他们，最终都能得到杰洛特贩卖啡花的消息，倘若能在这事件中帮上一把，那契约中的酬劳根本不是问题，怪只怪那个蟒纹家徽丑的实在是令人生不出半点好感，事到如今冬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其次啡花渗透到卡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次还要寻到这些货物的源头和去处。

“哦，对了，在此之前我要收回我的刀。”杰洛特用手指了指八月，手指随即挪到自己脑门的抬头纹上，“它通常用来杀叛徒，适合今天这个场合。”

八月拔刀出鞘，一阵强风迫不及待地先刀刃一步从鞘内喷涌而出，扑杀过来的黑衣杀手们被尽数镇退。

伴随着酒杯落到地上的声音，杰洛特双手死死箍住椅子的边缘，为人处世这么多年告诉他要在任何时刻都能保持住姿态，尤其是面对直抵颈间的刀刃时。但当墙壁上镶嵌的金丝檀木摆架与其上的精美瓷器开始剧烈摆动时，杰洛特才慌大声喝止杀手们退后，“无知的狗崽子！我心爱的古董但凡破掉一件，我就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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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剔骨剥皮！”

话音刚落，地板上传来破碎的声音，那是一个由外到内分别为黑、银、黑的镶银瓷盘，在银部是灰袍法师、赤脚国王、灰衣孕妇、银甲骑士、猎人、猎狗和灰熊组成的浮雕，最内部的黑部雕有杰洛特家族的徽纹，它在落地之前是这样的，但现在看起来就是雕塑家倒在火炉旁的失败艺术品——一文不值。

杀手们被这声响震紧了神经，黑雾面罩下的嘴都在无声吐露着“这事儿他妈和我可没关系。”

杰洛特呆滞半晌后竟不怒反喜，当然所有人都能看出那笑容就像是看到了仇人死去时的样子。“御风剑术，我虽是一个商人但也对江湖上的事有所耳闻，上一个在我面前秀这技法的人把刀插进了我的桌子，看得出来你们脾气都不太好。”

阳光突然躲到窗外的干榕树背后，阴影投在杰洛特脸上瞬间，一道亮银色从他颈间划过。杰洛特盯着八月瞪大眼睛，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喷涌而出，顺着貂皮大袄流淌到地面上时，伴随着身体倾倒，杰洛特的眼神随之涣散。

“我当你们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你们只会耍嘴皮子。”卫兵的声音听起来耳熟，当他从颈间撕开一层难以另人发觉得薄皮时，棕色皮肤被卷起，白色皮肤显现出来，正是小丁迪。“你们是被雇佣者，现在你们的雇主已死，脚下就是他的金库，虽然有锁但对你们这帮盗贼出身的刺客来说并非难事，如果你们不拿，门外的马车或许有空间装下他们，当然，连同你们的尸体。”

庭院内响起一阵沉重脚步声，黑雾面罩下终究还是贪婪的嘴脸，六人齐齐奔向杰洛特的卧室，那里有地窖的入口，他们曾看杰洛特进去过，当他出来时脸上是无尽的满足感。

“不用害怕，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

听到小丁迪的话，八月缓缓放下黑刀，杰洛特颈间仍有鲜血一股一股涌出，八月感觉自己喉咙处似乎有相同感觉，那种温热的粘稠液体，跟随心跳，并且不受控制。

“没想到猎人的儿子已经成长为杀手。”冬至对小丁迪的行为感到错愕，很显然一旁的卫兵也是通过易容混到杰洛特的宅邸中来的，看到杰洛特颈间的涓涓血流，那具倒在椅子上的尸体似乎从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平日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猎人和杀手都一样，将冰冷的刀刃刺到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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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肉之间，然后鲜血溅身。”小丁迪不紧不慢脱去星落地卫士擅穿的紧身皮革甲，狭长的匕首就扔在长椅上，那本来就是属于杰洛特的东西，是他从一个阉猪官的手上重金收来的。

“但你没有鲜血溅身，看得出来你很擅长这个。”冬至回想刚刚过去的凌厉片刻，那定是训练过成千上万次。

“熟能生巧，这也是父亲教给我的。”小丁迪已经听到了地下仓库被打开的声音，六个人能带走的不多，他敢笃定等会自己的人下去时，里面不光有金闪闪的钱币，还有暗红色的鲜血溅在墙上。

“院子里的马夫和那个打水的孩子也是你的人？”冬至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小丁迪为了利用三人而布的局，但冬至搞不懂他背后的人是谁，他不相信小丁迪对杰洛特的打击是行侠仗义，虽然杰洛特从贩卖啡花这件事上来说是一个毫无底线的恶商。

“除了那六个傻呆呆的家伙。”小丁迪整理好自己的装束，还是松身的棉衣穿起来更舒适，“或者现在剩下五个。”说完地下就传来一声惨叫，“现在是四个，伪装猎物的外形和行为方式是靠近猎物最有效的办法，这也是父亲教给我的。”

“你一定对你父亲的言传身教有些误解。”冬至苦笑，来到卡纳已经第四天，他需要筹备足够三百人生存和战斗的物资，果然投机取巧的方式在卡纳这个商人堆里是行不通的，他索性将杰洛特的契约也扔在他的怀中，好让发现他的人知道杰洛特因失信而死，但顺便用手指抹去了他的名字。“你们还在这做什么？如果想要金币的话自己下去取就可以了，只要能装得下所有都是你们的。”小丁迪吐了口气，眼前这三个人表情不一，白毛的看着冬至，冬至眉头紧皱，而那个持剑的家伙满脸不甘，就像长椅上死的人是他一样。

“刺杀了卡纳四大富商之首，您莫非想就这样事了拂衣去？”冬至用膝盖顶开椅子，转身透过窗户看向庭院当中。一个穿着灰色披风，头戴高帽的人引领队伍正向这边走来，他身后都是穿着银色盔甲的卡纳卫兵，大概二十多人。

“他只是你的雇主，不是主子。”小丁迪回头瞪了冬至一眼，一双手在酒柜中翻来覆去寻找什么。

“我不想给他报仇，但他还没付我想要的东西就被你结束了性命，从这个层面来讲，总得有人为这事儿负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