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河面上,黑狗子露着头惨叫起来,很明显的有东西捉住它的尾巴往下拽,这家伙使劲地划水,却始终跑不了。
岸上那孩子看见这个就不哭了,大笑起来!河边的莲心无动于衷,众妇人皆知这河不深,只有那孩子他娘是个后来的,她惊惶地跑过去一瞧,原来李黑狗正闭气蹲在水里作怪。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骂道:“这倒霉孩子,真是的!”
莲心对她笑了笑,指了指她儿子,妇人转头一瞧,自家那小子脱了鞋子居然也要下水,遂大怒,冲过去又是一巴掌,将个笑嘻嘻的小孩子又打了个哇哇大哭!
这边,妇人恶狠狠地威胁自己儿子,若下水就打断他的腿,那边李黑狗已经放了黑狗子,它耷拉着尾巴上了岸,浑身的水哗哗往下淌。
那孩子又不哭了,这便又跑来惹狗,这次那妇人算是看出来了,这狗很老实,看来不会咬人,于是也就不再咋咋呼呼地限制儿子,总不能再把他打哭吧!
黑狗子见了这小东西又跑来撩拨,于是狠狠地抖动身体,将这一身水使劲地洒向这倒霉孩子!
孩儿他娘眼见这傻小子大笑,顿时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生出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这洗衣服不累呀??
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眼不见心不烦!那妇人转头又洗了一会儿衣服,猛然想起水里的孩子好久没露头了,瞧了瞧水面上,哪儿还有他的人影子?
她惊叫道:“坏了,你家孩子被冲跑了!”
莲心摇摇头,看也不看一眼,河边妇人们解释道:“放心吧,这小子贼精,一准捉鱼呢!”
那妇人坐在石头上,也不洗衣服了,这一波三折的小虚惊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你怎么也不管管他呀,都这么大了,总玩水也不是个办法!这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莲心依旧摇头不解释,旁边自有人翻译道:“郑大娘子,你可别小瞧了人家李黑狗,这孩子他爹李长风写的一手好字,人家李黑狗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这脑袋不长毛,实在不雅观,嘿嘿!”
郑大娘子瞪大了眼睛道:“你说这孩子的父亲还是个读书人??真看不出来!”
旁边那妇人赞道:“那可不,那字写的,就连东方大人都说好!反正我是不认识,一眼看上去就眼花缭乱的,啧啧!大人说那叫龙飞凤舞!”
郑大娘子兴奋道:“是书院的东方大人么?我家幺儿也八岁了,也是时候让他去读书了,只是不知道哪一位先生教的好啊!”
妇人道:“那就得看你想让他学什么……”
西州书院乃是一座民学,首席教师便是这位东方教授,此人年过九十,乃是真真正正的官场老寿星,只因年迈,这才退出政坛,隐居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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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小小的民学教授!此刻的西州书院里,老学究正在看着一幅字,皱眉沉思,所为者便是这李长风!所谓字如其人,观字亦如观人!
“这幅字如行云流水,看上去确实龙飞凤舞的,可为什么总觉得里面少了点什么呢?”
亭前,柳枝静静地一丝儿也不动弹,知了的叫声越发的烦人,老先生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只看着远空白云,凝神静气地感悟自然。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是了,缺了侠义之心,似乎这风也受到了制约!”
老人家终于悟出一点点门道,确实,这书生很难体会到那恣意江湖的快感,写不出那千里快哉风的气势也很正常!
“可惜可惜!一颗仙心蒙尘,太可惜了!”
东方老大人摇着头卷起这幅字,越看越心酸,还是珍藏起来吧!遂将它插入瓶中,这才招手唤来童子,吩咐道:“今日就去李家赴小宴,其他的都推了吧!”
“是,先生!”
童子文雅地转身,待出了此间便飞快地跑去找管事报告。那管事闻言立刻就郁闷了,老人家很执拗,说推了那就是推了,不可能改变行程,只是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原本是应了鲁御史之约,这都临近饭点,却又临时变卦,唉~!
东方老大人既然已经决定,管事也就只好照办,只是暗地里又使人去通知,以免得罪人。
于是老先生便早早地坐着牛车慢悠悠地上了玉带河畔的柳林堤,路上正巧看见黑狗嘴里咬着的藤上吊着一条金色鲤鱼,它身上金鳞一闪一闪,很招人眼。
黑狗使劲地昂着头跟着俩小子往家走,大的那个懒洋洋地走着,小的那个追在黑狗子身边看鱼。那可怜的鱼儿尚能摆动尾巴,眼见着就要一命归西了!
东方老大人见不得这焚琴煮鹤之事,遂赶忙让那童子带了钱财,快步上前购买,却不料那孩子却拒绝了!
“我家有贵客到,若卖于尔等,岂不坏了事情?不卖,不卖!”
童子无奈,这又回来禀告先生,东方老大人急得不行,有你们这扯皮的功夫,那鱼儿便渴死了!
“兀那童儿,你可是李长风家的?我乃东方宏,与我薄面,且放了这漂亮的鱼儿吧!”
李黑狗又道:“那不行,先生若要吃,我便给你,若要我放它一条生路却是万万不可!我爹说了,这因果报应皆有天定,我与它乃是仇人,若今日我一时心软放了它,难保他日此鱼不来寻我报仇!此放虎归山也,万万不行!”
眼见那鱼儿就要完蛋了,东方老大人急忙下车,先吩咐道:“童儿快去打水,且保住它性命!”
“是!”那童子头大不已,四处观望了一阵,这便寻了一破碗,飞奔至河边舀来一些水浇在鱼口中。那金鲤动了动嘴,可惜水太少,它依旧只能走向灭亡。
水没了,童子又去河边舀,东方老大人也是执拗,他非要和一个孩子理论,见鱼命有了保障,这才看着李黑狗道:“小小童子,我且问你,这鱼儿何时能够上岸寻你报仇?”
李黑狗道:“或者百年,或者千年,总有机会的罢!”
东方宏笑道:“那时你我皆做了古,它又去哪儿寻你报仇?”
李黑狗道:“那可未必,老大人怎知它没有福缘,说不定三五十年它就可以上岸了呢?到了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人可还能救得了我等??”
东方宏看着那金鲤皱眉道:“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鲤鱼化龙何等艰难,这等灵物还是不要杀伤的好啊!不如我来做个中人,与你等解除仇怨可好?”
李黑狗认真道:“老大人如何解除仇怨?莫非您懂得鱼言?可若是鱼儿骗你,又当如何呢?若它逃过一劫,化身成人,祸害一方,今日老大人之举岂不是害人又害己?!!”
东方宏负手道:“我不会鱼言,不过不要紧,咱们可以养着它,就像你家的爱犬一样,等养熟了,这仇怨自然也就消了,也不用担心它将来害人,你看如何?”
李黑狗摇头道:“养在鱼塘,苟延残喘,这岂不是断了它前程?老先生,您此举和那四仙宫中人所作所为又有何异?如此一来,等它肥硕了之后不是一样要落入庸人之口!这结局和今天又有何异?不如还是蒸了罢,入了我口总好过入了他人之口,先生以为如何?”
东方老大人背着手转了个圈子,有些捉急,这孩子还真能扯,不过就这样认输那岂不是很丢脸?
李黑狗见他没了话头,这就领着小孩子往家走,那舀水的童子一路跟着灌水,为了保证这鱼儿不死,他已经飞快地跑了十几个来回,此刻腿软力疲,渐渐跑不动矣!
东方老大人跟在后面考虑对策,他的牛车也跟着他慢慢走,李家就在不远处的荷塘边上,李黑狗这就带着那孩子回了家,鱼儿直接丢进了浅浅的荷塘,那童子总算解除了这奔命的工作。
这时候,远处一骑追上来,马上骑士大声喊道:“老大人,鲁博涵来也,哈哈哈,既然你不去我家,我就跟着你蹭饭,看你怎么办!”
愁眉苦脸的东方宏大喜道:“兰台来也,快快快,与我说道说道,解救解救!”
那骑士丢下骏马跑过来,然后就被这老头一把拽住,好一阵说道,待这位鲁博涵弄清楚情况之后,李黑狗的家也就到了。
此刻,东方家那童子盯着荷塘边上的鱼儿,坐在地上休息,小的那个童子看着这个倒霉蛋,一脸的同情,黑狗也在这里陪着他们盯着鱼儿,一嘴的口水。
李长风远远地迎出家门,来到荷塘边上接待贵客,原本这只是文人骚客之间的邀请,只是随意一发,根本就没指望这位老大人能屈尊降临,谁知道今日他居然真的来了。
东方宏的出行真可谓是简约,就一头老牛拉着板车,一个童子随行伺候,简直不像是个文学大家,反而像个村中老农。
“老大人大驾光临,草庐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