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品位，石音一直很有话语权。但要说起她第一次有话语权的时候，那得追溯到她的中学时代，从她第一次恋爱说起。哦，不对，应该是暗恋。那时候的石音还是个有点小内向，甚至有些孤僻的女孩子，她几乎不怎么跟别人说话，除了小鱼儿。
他，并不是那种长的很帅，或者是成绩很好的男生。反正至少高一开学后将近两个月，他都没有入高一四班女生的眼，石音也是。听说他文科很厉害来着，语文、英语还有政、史、地的成绩一直位于班级前列。这也不是很要紧，或者说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要不是石音的基友小鱼儿偶然间把他神奇的成绩告诉她，她甚至都不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
“但他数学和物、化、生却差的出奇。”小鱼儿说。这可奇了，石音心想。一个男生文科这么好，理科却这么差……怎么说呢，他或多或少肯定有点娘娘腔，反正不会很阳刚。光文科好有什么用，之后就算以后学文科，还是逃不过数学的，终究不是学习的好料。长的也不是很好看，皮肤偏黑，脸瘦而端正但是五官不是很精致。眼睛不够大，鼻梁上架着一副灰黑色的眼镜。灰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个子，好像跟我差不多高？石音感受到了一阵无趣，罢了罢了，凡夫俗子罢了，姑娘我不想继续费神研究了。
然而真正的故事发生在两个月后，也就是期中考试之后。
“我们班于海同学这次期中考试进步很大，从上次月考的第18名进到了第3名！”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班主任教数学。
全班同学一脸羡慕地将目光投向教室第三排的某个位置上，当然除了第1名和第2名。
他？石音心里一惊，忽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也将头转向右边。
石音坐在第三排，于海也坐在第三排。高中的座位，坐在第几排往往和考第几名成正比，从不考虑身高因素。所以，初来乍到之时，石音和于海的学习成绩差不多——“长江中上游”。
全班的座位分成四个大组，每个大组两列五排，教室最后面还有两个不归到任何一组的单独的位置——那是差生的专座，全班总共42个位置，42个人。
石音坐在她的大组的右边那一列，于海也坐在他的大组的右边那一列，石音和于海之间隔了一个大组。因此石音转过头去，于海不会发现什么的。但石音却发现了什么，她看见于海桌子上一大叠堆地高高的数学辅导书，有习题，有试卷，不由地心跳加速。石音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桌子——一本数学书，一本草稿本，一张期中数学卷。
“小鱼儿，他是魔鬼吧，才多久，他的桌上就‘拔地而起’了！”石音惊恐地对坐在一旁的小鱼儿说：“再看看你，看看我，桌面整洁如斯……平淡无奇？”“我们该有危机感了小鱼儿！”
坐在石音左边的小鱼儿也将头扭了过去，没有心跳加速，但也着实吓了一跳。
“他上回数学多少分，你记得不？”石音问。小鱼总是非常热衷于“研究”别人的分数，因此班上同学的成绩她总是了如指掌——但是，只限于“长江中上游”，对于“长江下游”的“平庸之辈”小鱼儿是不屑于“研究”的。
“好像85来着，满分150，还没过及格线呢……嗯，跟你差不多水平啦。”
“你就知道酸我，你数学好了不起啊，你英语分数才我一半呢……再说，人家于海这次数学126分，说不定下次就赶超你了。”
“已经超过我了，我这次数学才110，比上次低了28分。”小鱼儿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卷子。
班主任的数学课过后是“徐老头”的化学课。徐老师其实也才三十多岁，但因为体型臃肿，衣着老土，再加上头顶“寸草不生”，于是颇显老态，便有了“徐老头”这个“雅号”。
“听说我们班于海同学这次期中考试进步很大呀。”徐老头进教室第一句就是。
全班同学在将羡慕的眼光投向于海，除了第1名和第2名。
于海正埋头翻着化学课本，似乎并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桌上的一大叠数学资料换成了化学资料。
“我今天从办公室带了个分子模型，好让同学们更加理解分子的三维结构。”四十一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讲台——余下的一双眼睛还在贪婪地“扫荡”着化学课本，只见徐老头神神秘秘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掏出几个红色的球和几根黑色的棍子。
“于海，你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甲烷的结构。”
空气宁静了五秒，于海这才发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但于海似乎并没有立刻从他的课本里回过神来。
“老师，您，您叫我？”于海慌乱地合上课本，踉踉跄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对，你到讲台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甲烷的结构。”徐老头温柔地重复道。
于海一脸慌张地看了看讲台，从讲台的左边缓缓地看到右边，最后终于在讲桌右边徐老头经常放公文包的地方发现了一堆红色的球和一堆黑色的棍子。他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的确，他一定在化学课本里见过这些东西的，他冷静下来。但很快他又陷入了慌乱，他低下头，眉头微蹙，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什么——估计是在脑子里迅速寻找甲烷的结构。
过了几秒，他结束了思考，从自己的座位穿过同桌座位的后方，走到过道上，然后从容不迫地向讲台走去。
于海左手拿起了一个红色的球，四十一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那个红色的球看过去；于海右手拿起一根黑色的短棒，四十一双眼睛又齐刷刷地朝那根黑色的短棒看过去；于海用两只手将红色的球和黑色的短棒对接在一起，四十一双眼睛又齐刷刷地朝于海两只手的中间看过去。
于海突然停住了，他又低下了头，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