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面上的青紫斑痕化开脱落。足擦拭了整三遍，黑紫斑驳中才露出软和的象牙白。
那铜镜中映称的少女，眉眼如黛，朱唇饱满娇俏，左侧脸蛋嫩滑如上好的温润软玉，半分瞧不见胎记的影子。
慕瓷面色无波，细嫩如葱白的指节划过下人备好的水芙色流仙裙，合身换上，她围上咸池色轻纱，掩面出门。
“姐姐打小在乡野长大，头回进宫，临时叫你学些礼数倒有些发难了。这嬷子是妹妹特地替你寻的，入了宫中，且听她话就是了。”
远处，慕瑶光温软笑着，目光触到那曼妙身材时，稍稍略过一丝诧异。
这乡下来的废物，今个换了身衣裳，倒像变了个人？
“老奴在幕府上做事有不少年头，奶着瑶光小姐长大，还望慕七小姐警醒配合着些，莫将陋习带进宫里，丢了老奴的脸，也折了慕府的颜面。”那嬷子福了福身子，眼光睨在慕瓷身上辗转几道，丝毫未有行礼之意。
“慕府的颜面倒与你这下人挂上钩了？”慕瓷冷着眸，轻笑，“你的野心倒大，听这口气，怕是不愿屈居做个旁系嫡女的奶娘，而是想当慕府的姨娘了？”
“……你！”原只是想替慕瑶光出上口恶气，不曾想面前这女娃娃竟这般伶牙俐齿，叫她吐不出话来。
“王嬷嬷到底是府上长辈，姐姐这话可咄咄逼人了些，”慕瑶光装的语重心长，“方才这些你同我说说也就算了，若是叫大伯听了去……”
“你要认狗做娘，我没意见。”慕瓷牵出笑意，眸光冷得像冰，“你那滥情娘是没教过你正道吗？成日里阴不阴阳不阳的捯饬些上不了台面的绊子，也不怕脏了自己轮回的路？”
慕瑶光何时听过这般重话，脸上青红交替，保不齐争执下去会将慕渊招来，只好矮下一截，“惹恼了姐姐，是瑶光的错。”
“看好你的狗。”慕瓷懒得多费唇舌，出门，慕府前停了两座软轿。
居前的那顶坐壁软和，轿前镶着上好的琉璃碧，镂空金牡丹旋在柄手处。
珠玉在前，后头那顶寻常富贵人家的软轿，倒显得黯然失色。
慕瑶光到底是旁系嫡女，掐烂指头也排不上她坐琉璃轿捻。眼睁睁看着慕瓷众星捧月般上了轿，恨不得将袖角撕烂。
慕瓷一来，这些好东西倒都成这农妇的囊中物了！
皇宫内。
“连宸王都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我倒想看看是哪路姑娘家有这般魅力。”一烟青色长衫的富贵公子哥玩味道。
“这可是外传把小侯爷吓到去带兵剿匪的女子，你莫不是对魅力二字有何误解？”
“据太子那头的人说，这个慕七小姐整张脸都是胎记做的，结亲便罢了，还声势浩大宴请各路权贵，太子杀人诛心啊！”户部侍郎长子打趣。
“面皮相貌是天生的，姐姐面貌粗鄙，瑶光先在此替姐姐向诸位赔个不是。”声色间，一位身穿蚩尤旗褶裙的女子插进视线，软糯的行了一礼。
三言两语，硬是将慕瓷容貌粗鄙的传言坐了实个瓷实。
见是慕府旁系嫡女，众公子哥调笑，“做姐姐的不入眼，当妹妹的倒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慕瑶光面上一热，眼中却露出点点高傲，故作妩媚的舔了舔红唇，小手儿娇俏的牵扯面前人的衣袖，勾得他喉间一热。
“美人？顶多算个胚子。”
嘲弄的音色打来。
慕瑶光脸色微变，回头，慕瓷正从那琉璃软轿上矮身下来。
莹莹烛火下，水芙色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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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将她的细软腰肢绝妙的呈现出来，一缕青丝划过雪白嫩滑的天鹅美颈，那双裸露在掩面丝巾上的桃花眸，水光潋滟似是能将人魂魄给勾了去。
“京中何时有这般绝色？”
“哪家的仙子？真是走了运了，今个参赴个宫宴也能大饱眼福。”
这一众公子哥忍不住内心骚动，眼睛看直了，连咽了几口唾沫。
“慕府，慕瓷。”
慕瓷挑眼睨着慕瑶光红白交替的脸蛋，轻笑，“慕瑶光堂姐。”
“……你？！”
此言一出，堂下人连吸几口气。
“不是说那慕七小姐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吗？怎的今个一见，跟仙女下凡似的？”
“别说，这慕府两脉嫡女，当真是高下立见。”
如此珠玉在前，众公子哥回眸期了眼慕瑶光，忍不住咂舌。
同是朱色轻纱长裙，原本还瞧着清丽软糯的慕瑶光，登时便下了个档次。
“这慕瑶光貌似起先还替她堂姐的样貌道了歉？这般身段若是也叫丑鄙，她慕瑶光怕不是每日光照镜子看看自个，便愁得吃不下饭……”堂中有人揶揄，惹得一干人哄笑。
慕瑶光揪着衣角，面上忽冷忽热，望向慕瓷的眼神似是能蹦出火星子。
凭什么！她刻意嘱咐仆从快脚先一步进宫，便是为了同这帮权贵打好关系，叫那慕瓷孤立无援！
可凭什么这农妇仅仅是站那儿，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将自己狠狠的碾压进泥里！
“一个蒙着脸的农妇，也能叫你们心痒痒至此？当真是户部的公子哥，口味奇特。”
人群中，一道锐利的音色拔尖。
“是魏府小姐。”
魏莹莹带着一干官家女子，扫了眼聚团的公子哥，视线回落在慕瓷身上。
“你便是宸王欣然应允要娶的人？”她抬起眉眼。
“进宫这么久还戴着面纱，若真如传闻所说是样貌奇丑不敢见人，便滚回娘胎里去，少来这儿丢人现眼。嫁给宸王？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
慕瓷挑着细眉，见她这般义愤填膺，有些好笑，“宸王看不上你，来找我撒气？”
魏莹莹一窒。
“我是看不惯那些瞎眼的烂货对着什么都能哼唧起来，你这慕家嫡女打小在泥堆里长大，能好看到哪儿去？只怕着面纱下头罩着的，是个叫人倒胃口的母夜叉罢。”
“你这般泼辣，母夜叉这词是在做自我陈述？”慕瓷四两拨千斤。
“……你！”魏莹莹气急，左右说不过她，偏生那帮瞎了眼的男人还都将视线贴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