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吹过前桅村,村头收麦子回来吃午饭的农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困意浓郁的往自家走去。
吴掐子同往常一样,在村口的大白杨树下等待着李玖柒,然后结伴去学校。这个村子离桥池小学有点远,约莫有七八里地。并且学校与村子之间全是农田,方圆几里不见村庄,中间一条河,当地人管它叫黄沟,黄沟很长,西端连着市区,东西横跨到桥沙县县城,在这之间,黄沟也分岔出许多小河。为了避免途中的孤单和危险,吴掐子一直都是与李玖柒结伴而行,并在黄沟与别的同学汇合,然后大家一起去学校。
“李玖柒,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半天了。你挺有想法啊,上午一拿到试卷就请假回家了,着急忙慌的回去挨打,还去县医院了?我妈都看见了。还别说,你这纱布跟创可贴挺别致的,很像海盗,要不借给我贴贴。”
李玖柒完全不理睬他,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吴掐子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追着调侃着他,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以后你别等我了,我自己去上学。俺爸不让我跟数学差的人一起玩,他怕影响到我的数学成绩。”李玖柒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那数学还用影响,还有下降的空间吗?就像数学老师说的一样,选择题只要不填e,abcd随便填都比我俩得分高。说来也奇怪,你说我俩是不是点背,也都是按照abcd填的啊。怎么就能完美的避开了正确答案呢?回去啊,我得让俺爸给我算上一卦,看我最近是不是不宜考试。”吴掐子趾高气扬的说着,每一字都在宣示着他有一个厉害的父亲。
“你可拉倒吧!去年期末考试,你让我抄你的,你说你爸给你算了一挂,你诸事皆宜,考试不是满分也是九十几。最后你考了个八分。幸好,我没有信你的,不然我连六分都考不到。不过那次你运气真不错,硬生生的超过了我。”李玖柒满怀忧伤的谈及往事。
黄沟旁边的石板桥上,洪门雪与何拾恩已经等在那里。洪门雪手里依旧拿着一柄船桨,这与她的梦想有关,她梦想成为一个船夫,以河为家,永不登岸。因此,她用约莫四十公分的木棒刻了一柄船桨,一刻不离身的带着。
“李玖柒你又添彩了,你爸的武艺越来越精湛了,瞧这受伤的地方,既不影响上学,又能完美地遮挡住你这张丑陋不堪的脸,同时还能让你长长记性。这可谓一石三鸟啊。还是吴掐子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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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出生于文盲家庭,硬是靠着自己的艰苦努力,考取了十几分的好成绩。你爸妈应该高兴坏了吧!”何拾恩不紧不慢的调侃着他的两个发小。
“我跟吴掐子不同,他不学无术,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俺爸揍我,不是恨铁不成钢,也不是对我学业的否定,当然他也想我在学业上更有建树。但是他打我仅仅是因为他深信棒子底下出孝子的老话,他在用实际行动教育我,在品学兼优的同时还要做一个恪守孝道的人,他的苦心我能理解。”李玖柒言语条理,思维清晰的解释到。
“李玖柒,你说你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比一个孕妇告诉我她是处子还搞笑。也比吴掐子他妈算账更荒唐。就像一个傻子笑话另一个傻子比他还傻。”何拾恩言语刻薄,眉飞色舞的调侃着李玖柒。
“说话注意言辞,这还有女生呢!我们都是知识分子,文化人,说这些污秽的字眼,对得起你这几年的素质文化教育吗?我们都是有梦想有未来的知识青年。不同于目不识丁的庄稼汉。满嘴脏话能行吗?格局,注意格局。”李玖柒与号称桥沙县第一杠头的何拾恩胶着起来。
午后,阳光灿烂得一塌糊涂,此起彼伏的嘈杂声漫过学校的院墙,穿过栉次鳞比的芦苇荡,声声在耳。李玖柒撇开他们几个。独自漫不经心的走在与学校只有一沟之隔的路上。心里是五味杂陈。
李玖柒打下就有一个大学梦,有一个成为造福社会腰缠万贯的慈善家企业家。然而,现在都四年级了,他的成绩还是一塌糊涂,脑子还是像垃圾桶一样,里面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这次的分数,虽然同往常一样,都是少得可怜,但是这次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他的自尊心也被深深的刺痛了。这一下让他明白了,光有梦想是远远不够的,就像癞蛤蟆再有梦想,他不努力的爬到高峰,是吃不到天鹅肉的。而且有些梦想也要现实,就像咸鱼,即便再努力的去实现梦想,它也成不了葡萄干。
李玖柒的梦想源于小时候,那是一个鹰飞草长的初春。他父亲给他出了一道题。让他在小鸡、螃蟹、大鹅、柳树这四样东西中挑出一个与其他三个不同的东西。李玖柒给出的答案是螃蟹,这可把李陆8给气坏了,要不是生怕自己会断了香火,想必,以李陆8的脾气一定会使尽猫和老师里的绝招,会把李玖柒攥在手里往树上抡。
脾气暴躁,性格谨慎的李陆8有着双重人格。他静静的看着儿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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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问李玖柒这样选的原因。
李玖柒告诉他,因为小鸡、大鹅、柳树,这三个都是站着的,只有螃蟹是趴着的。所以螃蟹与其他三个不同。
这个答案,足足让李陆8激动了二十九分钟五十八秒,差两秒就激动了半个小时。他认为他们老李家有望了,老李家祖上的德没有白积,让他生了个天选之子,如此见识非凡的儿子一定能成为中国乃至全人类的大器之人。至此以后,他就给儿子灌输了一个大学梦。现在想起来,李陆8还是有些短见的,因为他儿子着实回答的是错误的,螃蟹其实也是站着的,因为它的腿短,所以看起来像是趴着的。
语文老师带着近视镜,手持一根短棍,步履轻缓的走进了教室。这个德才兼备的韩青,自从被分到了四年级教语文,她就夜以继日、呕心沥血、想方设法的提高这个班的语文成绩,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个班的语文考试比拼的不再是语文水平,而是比拼谁的勇气。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洪门雪,这个字怎么读?”
韩青信手一挥,潇洒的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袜’字。洪门雪看着这个字,感觉十分熟悉,也许是盯着这个字太久了,又感觉这个字十分的陌生。而后她在众目睽睽中摇了摇头,说了句不认识。
韩青气愤至极,不时的拍打着她新买的百褶裙。洪门雪再次摇头。而后韩青信手在袜的后面加上了一个子字。
“奥,袜子。”洪门雪恍然大悟似的,一连串读了几次袜子。
此起彼伏的笑声之后,便是韩青怒目的吼叫声,直到教室里寂静一片,她又重新开始以一种文学大师的姿态,惟妙惟肖的讲述着课文,讲述的同时,还不停的用余光扫射着整个教室,继而脸上洋溢出一种唯美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学生聚精会神的听课让她有一种至高无上的自豪感,也可能是她又回忆起了她学生时代的光景。
何拾恩反复欣赏着自己接近满分的试卷,又用余光撇了一眼李玖柒与吴掐子,心里美滋滋的,就连吸进嘴里的鼻涕也瞬间甘甜无比。他放下试卷,测着耳朵,聆听阳光划过屋檐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声音。
体育老师冲进教室,看见语文老师正如痴如醉讲述着课文,便尴尬的摸着后脑。呆呆的问语文老师,他自己是不是又生病了。韩青点点头,体育老师便迈着强健的步子,飞快的拖着自己的病体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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