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蟾的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侧目观看，心里嘀咕道，年纪小小，如何做得了他的祖宗，但见之云和温瑜一脸平静的模样，只以为名唤祖中，或是同音。众人继续回头讨论，这一事算是打岔了。
温瑜三人各要了一碗赤豆糖水，和一些应时节的豆子和糕点。
赤豆软糯，汤水里加了少许的砂糖，倒是甜蜜可口。
之云就着糖水剥了几颗毛豆子，煮熟后的毛豆子仍然透着一股生涩的味道，倒是不适合她的口味，吃了几颗，便也不再动筷子了。
旁边的客人一骨碌地把豆子扔进嘴里，大口地嚼着，吃得十分尽兴。脸上长着杂乱胡茬子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们可听说了，镇上的李十万家里又出事了。”
众人摇摇头，短褂麻衣的男人抬起头出声说道：“听说外面传他家的小夫人夜里和鬼幽会，就一个月内伺候小夫人的三个下人都被鬼杀了。不是说高人已经驱鬼了吗？”
中年男人“吁”了一声，语气意犹未尽，引得众人心生好奇。穿着葛衣的老人家不由得催促，“这位小哥，听你这语气，难道里头还有什么事情不成？你不要再卖关子，快说说，让我老头有些料头喝口糖水。”
众人纷纷催促，给足了面子。
中年男人放下了糖水，开始缓缓说道：“李十万确实找了高人来驱鬼，但是没驱成功。”
这话一出，如同小石子掉进水里，激起了浪花，泛起了波浪。
看着众人面色惊奇，中年男人很是得意。又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李十万的小夫人进府前有一个姓程的情郎。”中年男人微笑地扫过众人的脸色，见众人纷纷探头，一脸的震惊，心中十分受用。
他继而说道：“她虽是第四个夫人，却是从正门抬进来的，因为她是落魄书生陈器的女儿，是良籍，因为家里穷的开不了锅，落魄书生病入膏肓，所以才入了李十万的府上。听说进府的前一天夜里，姓程的小子把陈氏约了出来，两人在柳树底下对着月亮谈起了海誓山盟，来世今生，可惜陈氏心狠，心意已决，硬生生毁了两人的约定，第二天便带着三台嫁妆进了李十万的府。”
中年男子说得累了，小口地抿了一口糖水，又剥了一颗毛豆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停下来的故事搅得众人心惶惶，年轻的小个子把自己的毛豆放到了他的面前，催促道：“榛叔，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被喊榛叔的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恼火地说道：“还不给喝口水了，这不浪费店家的糖水吗？”
小个子忙点说是是是，手里不停地剥着豆子，待手里的豆子满了，全递给了榛叔。
榛叔满意地笑了笑。
而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故事的温瑜却开口问道：“不是说，陈氏因为父亲病入膏肓，家里穷困才嫁给李十万的吗？那她哪里来的三台嫁妆？”
众人纷纷惊呼，拍着脑袋喊道：“就是，我还说哪里不对，都穷到卖身为妾了，她哪里来得嫁妆？”
榛叔冷笑一声，说道：“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榛叔往嘴里塞了一口毛豆，笑道：“所以这才造成李府后来的闹鬼。那三台嫁妆原是程小子东凑西拼从亲戚那里借来给陈氏的彩礼，陈氏虽然毁了两人的山盟海誓，但彩礼却没还回去。程小子人财两空，心灰意冷，在陈氏进府的晚上便投井了。”
众人听到程小子的结局，嘴里一阵唏嘘。
榛叔长叹了一口气，为着程小子，也为了陈氏。
榛叔继续说道：“程小子死得冤屈，心有恨意，化成了鬼，所以每晚通过水井去找陈氏，陈氏悔恨啊，又害怕姓程的会害了她的性命，不得不与程小子虚与委蛇，但是没想到被身边的丫鬟给碰见了，陈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让程小子把人给灭口了，谁知道两人之间的私情还是被爆了出来，真是可笑。”
榛叔说话抑扬顿挫，比山里城里说书的先生都要精彩，之云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毛豆子剥落时落下的汁水让她烦恼，思索间便看到一把剥干净的豆子捧在自己面前，温瑜饱满的红唇红润如沾了水泽，白皙的手上铺着一张青白色的手帕，上面堆放着肥胖的青豆子，个个可爱可口的模样。
之云眨了眨眼睛，乖巧地把手帕接了过去，一颗一颗地捏放进嘴里。
温瑜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之云粉嫩的嘴唇上，心中顿时不安，粉色的红晕爬上耳廓，急忙转过头继续听榛叔的爆料。
“……李十万找了许多高人，每个高人都自称法术高强，本领神通广大，但他们都把命折在了陈氏的宅院里，如今哪敢有人靠近李府。听说昨晚，李十万的二女儿出事了，幸亏天云观的人把她救了下来。”
诸位客官纷纷探长了脖子，情绪激昂地七嘴八舌地讨论。
“天云观？”
“可是那个京华除妖的那个天云观？”
“肯定是啊，除了丹丽城的天云观，还有哪个道观敢称为天云观的。”
众人口舌交战，唯有之云这桌安静如鸡。
温瑜剥的豆子干净，细长白皙的手指翻动间，一颗颗肥胖的豆子掉落在碗里，表情认真，似乎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连之云都忍不住看入迷了。
温瑜以为她在等豆子吃，头也不抬的，把盛放着半碗的豆子推到他面前，一边换了一个碗剥豆子一边说道：“你先吃，我再给你剥。”
土色的碗里堆放着如同小山的豆子，之云眨巴眨巴着眼睛，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羞怯，她不好意思推脱，便认真地把豆子一个一个地放进嘴里。
不过一会儿，青壳堆满桌面，三碗毛豆全部进了之云的肚子里。
青蟾两只眼睛在之云和温瑜之间来回转悠，见之云吃得起劲，嘴里咬着的筷子突然索然无味，但老虎嘴里摸食，他心还没那么勇敢。
青蟾默默地把筷子伸向旁边白黄色的糕点，一口下去，口腔里充斥着满满的槐花的香甜味。
其实糕点也挺好吃的……
之云吃了一半，眨巴着眼睛，把碗推了回去。
温瑜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她，突然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侧过头来对之云轻声说道：“毛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下次带你吃其他好吃的。”
之云眨巴着眼睛，猫儿似的眼睛里雪亮如坠落了星星，入魔了似的点了点头，像极了他曾经养过的一只白毛的猫咪，乖巧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