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剑起剑落。
剑刺穿了“三皇子”的胸膛,又随刺入了“宋扶玉”的心脏。
两人双双倒下,周遭景物逐渐失了『色』彩,幻境随轰然崩塌。
在尘烟四起中,竟再次浮现了先前往事中未完的片段:
三皇子苍着脸,虚弱地靠在榻上,扎着瓦刀的胸口已然被血染红。
“阿玉,若有来世……”
他顿了顿,干枯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算了,若真有来世,就不叨扰你了……”
音落下,他亦闭上了眼眸。
一旁的宋扶玉强撑着站立,眸中情绪竟有些恍惚,明明大仇得报,打碎了皇室的登仙梦……
可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疲惫。
她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如雨下,些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泪尽数倾泻。
然后,取出瓦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思绪彻底涣散前,她昏昏沉沉地想,要是一切能结束得早些就好了。
不必有忍辱偷生,不必有依附算计,也不必痛苦么久……
……
尘烟彻底散去,可出现在宁眼前的,不是寝殿,亦不是花海,而是宋府水榭。
池边,红裙女子转来,朝她展颜一笑:“阿宁,你来了。”
这时的宋扶玉,重新恢复了少女时期的神采,眉眼间倦意消去,显『露』出些天真意味。
在历些真切的记忆后,宁看向宋扶玉的神情很是复杂。
“我们从前认识。”
宁用的肯定语调,
“我在你的回忆里看到了去的我。”
宋扶玉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眉眼含笑地看着宁。
些片段就是她有意挑选让宁看见的,慕辞小疯子不许她说,可她始终觉得,宁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她问:“阿宁,你想知道去发生了什么吗?”
片刻沉默。
水榭的垂柳随风飘扬,柳絮纷飞间,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宁终于答:“想。”
可她看着宋扶玉的眼睛,补充道,“可我并不想从别人口里听说。”
“些事,无论好的坏的,若我能想起来,很好。”
“若是想不起来了,也并不要紧。”
“总。”宁语调淡淡,“我并不希望,关于我去的一切,是由别人告知我的。”
会让她有种被强加一切的虚幻。
宋扶玉愣了一下,旋即轻笑着摇摇头:“阿宁,你一点也没变。”
她低低叹了声:“我知道了。”
突然间,整个水榭剧烈摇晃起来,仿佛要被震碎一般。
宋扶玉知道是为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她宁拉至这处瘴境,小疯子只怕是要发疯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在宁微惊的神情下,宋扶玉慢慢朝她走近,然后,温顺地靠上了她的肩头。
“阿宁,能再见你一,真好。”
“我一直忘不了,时我手无寸铁赶往前线,险些成了树妖的食物,是你救了我。”
“我从前只听说,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好地待在闺阁里,莫要出去『乱』跑,也不该学什么舞枪弄棒的事。”
“你告诉我,小姑娘要做自己的依靠,要多学些事,要去多的地方看看。”
“去的地方越多,看得越高,望得越远,些俗世的烦扰会少许多。”
宋扶玉眼里浮现向往,只能遗憾地轻叹,“只是可惜,我没有机会去一一履现了……”
“这些往往复复,一遍遍历着样的仇恨……真的好累,好痛苦啊。”
她释然一笑,“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水榭褪『色』,尘烟四起,宋扶玉深深地看着宁,像是要她镌刻入眸中。
她轻声道:
“阿宁,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快乐。”
-
随着虚渺的尾音落下,宋扶玉影转淡,就这么消失在了尘烟中。
与此时,瘴境轰然破碎,重新展『露』在眼前的,仍是片肆意摇曳的蔷薇花海。
宁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没有从幻境中缓来,突然被抱了个满怀。
少宛若一团火,热烈且急切地朝她奔来,囫囵她抱住,圈着她的手在发颤。
“阿宁……”
慕辞声音沙哑得厉害,仿若洇着泪意,他一遍遍唤,“阿宁,阿宁……”
宁愣愣地接受着这个拥抱,眸中有不解,在与少一双泛红的泪眼对上时息止。
怎么又哭了啊?她想。
右腕藏有剑的烙印在发烫,仿若在催促着她什么。
宁顿了顿,动作有些生涩的抬手,指腹轻轻地擦慕辞泛红的眼尾。
“不要哭。”
一旁的众修士望着这一幕,皆是缄默不敢言,只是看向慕辞的眼眸里,是难掩的惊愕与复杂。
在方才瘴境散去,宁不知去向时,原气息内敛的少像是变了一个人,周缭绕着浓郁的戾气,宛若疯魔一般,朝着虚空中砸去。
一下又一下,带着震天撼地一般的可怕力道,仿若要这片虚空都震碎。
简直就是个疯子。
许是双浸染猩红的眼,又或许是几若魔怔的疯狂,刚从瘴境中逃一劫的众修士根生不出上前阻止的想法。
样的疯劲,甚至陷入昏『迷』的裴照都震醒,他刚睁眼,看到的是慕辞疯狂的模样。
与双带着嗜血煞气的眉眼对上,一瞬间,裴照竟有些『毛』骨悚然。
原在他眼里眉目平淡的少,目竟一点点变幻,仿若在纸上堆叠『色』彩,使双眉眼逐渐染上近乎勾魂摄魄的秾丽。
而在虚空破碎,宁出现后,少一嗜血戾气竟瞬刻散去,化作了一个温顺且依恋的拥抱。
望着这一幕,心惊余,几乎是下意识的,裴照想到了某个人——
个……早就死得不能透的妖物。
正当裴照心『乱』如麻际,不慎从侧瞥见了宁的脸……
登时,他脑中一片空,连呼吸都要停滞。
这张脸,他不可能认错。
分明……就是阿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