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响午,在锦城北门外约十七八里的村落,有孩童耍乐嬉戏声,多是些尚且幼小的男儿,年纪稍近了九岁便都多少帮家里人打理家务活甚至于农务,而过了十岁乃至二十岁以下年纪的,属于极少,只因在蒙国境内以万宗堂为主的名门正派,在立秋这一日都会在全国各地举行一场入学选拔。
说是选拔,其实只是从万千凡种中,挑出几个超脱不凡之人,若是愿意,即便资质再差,也不曾拒之门外,以腾掌门之意而言:即便粪土,亦可施肥。
如此,就是村中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少女,也尽是从各大门派退回村来,再过着平凡的农务日子。
此时林聪正躺在树荫下躲着炎日,他时常在结束了晨间的农作后,吃了午饭在这棵树下小憩一会,今日也不例外。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梦中听见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他迷糊睁开眼,知是老熟人后,又将双眼眯上了。
"我给你拿盐块来了,早上刚晒的,"这人缓缓在他身旁坐下,将手上一个麻布编制的小包裹顺势扔在林聪身旁,“回去顺手想割你点菜吃哈哈哈。”
“你割罢,这天凉快,一睡就不想起了。”
“你睡你的,我也坐会,这季打不了多少鱼没给你带两条,莫怪哈。”他也半躺着身子,望着眼前一片蓝天绿地,秋风萧瑟,十分惬意,便也眯起了眼,细细闻起这股带着秋风的黄土香。“对了,过几日便立秋了,该到了阿明和阿文去城里选拔了吧。怎么样,你看过了吗?”
“哎,讲多少次了,林子翁,什么阿文,还好意思说做人家干爹,”顾峰每次都会把子翁的名字叫错,而林聪每次都会提醒顾峰,即便日子长了依然如此,但像是形成了某些习惯。
“哈哈哈,阿翁太绕口了,干嘛取这么个名,你这文邹邹的。”
“去去,那也是秀妹取的名,你问她去。”
这话说完,两人便都沉默了,似乎都想起了什么,只留下了秋风吹过的风声,响会,顾峰才又说起:“这么一说,秀妹都走了七年了啊,孩子也大了,该去闯天下了。”
林聪不言,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只顾自己眯着眼,等到他再开口,也过了约有一刻钟了:“阿明是几宫口?”
顾峰一听,便突然有了兴致,略带得意的咧开了嘴,“四个,嘿嘿,啊文…不对啊翁呢。”
林聪皱了皱眉头,睁开了左眼看着他,“这武家血统是不一样啊,”他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坐了起来。
这倒是把顾峰看得一愣,这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开口再去问,想想又不得不说下去,难免问得有些结巴:“这…这怎么说,啊翁他…”
“左手一个。”林聪撇着嘴,“右手四个。”
顾峰听完又是一愣,刚还有的那点得意劲随即便散在风里,他大概是知道的,左手施印,右手驱煞,若是左手只有一宫口,右手又是四个,保不齐日后会走入歪门邪道,虽说以自己了解,人们口中歪门邪道一说多是假想臆断,当中也有不少正人君子英雄豪杰,但天下人都认为驱使煞气便是邪道,便是再不满,也难敌众口罢了。
“我问过他的意思,是要去的。他说——实在不行,学成归来也可耕耕地,盖盖房子啥的。哈哈哈”说罢林聪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当真?这娃真是,哈哈哈…这么说是土行?那不就是个土豹…”
没等听完,林聪随即将身旁的盐块包裹往顾峰胸口一砸:“你才土豹子!”
顾峰一愣,苦笑一声,又将包裹缓缓放在林聪身旁,“随口一说,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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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儿也不像是个读书的料子,”林聪轻叹口气,“学武目前看也够呛,往后真不知这该做什么打算。”
顾峰看着他,沉思片刻打着哈哈说着:“多大的事,有阿明陪着,在院里那几年不用怕的,最后就是学不成,跟你这般种种菜也不错,天下而已,跟眼前这副美景相比,不足一提。”他拍了拍林聪的肩,又说:“再说,你才高八斗,生下来的啊翁还能学不成个之乎者也么。”
林聪苦笑一声:“才高八斗…这年头又有啥用呢,皇老儿只知道个枪杀剑伐,再有几年,把天下读书人都挖坑埋了,便无人笑他不识斗字。”
“诶,你别说,我总觉得…这当朝的好像要出什么事。”
“怎么说?”林聪眉毛一抖,又来了兴致,“又是感觉?”
“嗯…刚想说来着,要不今夜卜一卦?”顾峰又有些欲言又止,二人各自思索起来,响会,林聪才又说到:“上次你这么说,好像是韩王陨落了吧?”
“嗯…反正没啥好事,就那股压迫感,针扎似的。”
“那便夜里卜一卦,卜卦这事只知意向不知原委,便是能算出个什么大概来也没个准数,这阵子多提防着点罢。”
之后二人便无再多的交谈,这是立秋的头二日,焚天阁内倒是提前预备起了后续考试的项目,对于城门外驿使一事浑然不知。
而此时林顾二小孩正在屋里玩耍,顾复明刚同顾峰出海归来,因大人之间的关系,而自己同子翁年纪又相仿,便成了青梅竹马的伙伴,亦或是兄弟也不为过。复明年纪稍长那么几个月,就有着当哥哥的心思,或也因为这个弟弟相当讨他喜欢,明里暗里都非常照顾,即便村里野孩子欺负了,也定是复明去讨回公道来。
子翁相对乖巧却不机灵,不怎么聪明,却是心善,且心善如偶有人骂他,他便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说是傻,复明便也骂他傻,却改不了这副心肠,常将复明气得牙痒痒,这时子翁又觉得自己错了,让复明莫生气,又将复明气笑了。
这个故事,便从他们二人讲起。
“诶,你爹有没有偷偷教你几招厉害的,听父亲说顾叔以前打架好厉害的。”子翁踩上了板凳,半跳了几下想够着墙上挂着的咸鱼干,却始终差了那么点,后边复明连忙帮他称了下屁股,将他顶上了一点,一边说着:“是教了那么几招,但我学不太明白,再说他给起那名字也太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