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工地出入口，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的尸体尸首分离，有的尸体拦腰而断，有的头颅被轮胎压得稀碎，血渍溅洒满地，臭气熏天。周伟强和徐光年两兄弟都忍不住弯下腰来呕吐不止，张昱初和冯旭阳两人则扯着衣服捂住鼻子，实在无法忍受这股腥臭，五人匆匆进到工地里。即便如此，几人鼻腔内依旧残留着臭味，仿佛那些尸体就在鼻端处，腥臭味久久散不去，叫人作呕。
张昱初随意在地上捡起两根钢管敲了敲，发现没有行尸被吸引出来，确认安全无误，他提议道：“我们分开行动吧，如果发现有行尸，第一时间跑，不要缠斗。冯旭阳，你跟我一组，周老哥，你跟两位徐老哥一组。不管有没有发现，我们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工地很大，座落着数十栋高楼，之前那波人住在哪一栋得慢慢找，分组行动能节省点时间。不过，最主要还是张昱初想跟冯旭阳单独谈一下，所以才特意将三人支开。
一直以来，冯旭阳给张昱初的印象属于是人狠话不多，在面对行尸时出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但每次杀掉行尸后，冯旭阳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以前农村里说的鬼上身，整个人与世隔绝一般，听不见别人说话，看不见别人干什么，并且，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这次挥刀砍向自己，下次又会砍向谁？
两组分头行动，张昱初与冯旭阳两人并肩而行，朝最近的一栋楼走去，冯旭阳明白张昱初有意支开三人，于是率先开口道：“我知道我状态有点差，如果你觉得会威胁到你们，我可以走，反正也不是没有一个人逃亡过。”
张昱初并非有让他走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也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
冯旭阳怔怔道：“她们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她们就跟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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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昱初问道：“谁？”
冯旭阳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老婆和我女儿。”
原来，根源在这里。冯旭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张昱初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她们肯定已经不幸罹难。
两人停顿了下来，冯旭阳习惯性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露出了一个张昱初从未见过的笑容，说道：“你是没看见过，我女儿调皮捣蛋得很，像个假小子似的，每天在地上爬来爬去，看见什么都要伸手摸一下。后来我给她剃了个光头，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丑，还笑得很开心，咿咿呀呀跟你说一大堆话，又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说着说着，眼角不自觉地渗出眼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那天，她们娘俩在外面玩，病毒突然就爆发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变了，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而我却束手无策，我救不了她们，我甚至都不敢靠近她们…”
说到此处，冯旭阳再也抑不住情绪痛哭了出来，没有任何伪装的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个孩子，与那个果敢磊落的他判若两人。
没有失去过至亲至爱的张昱初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份疼痛，对于冯旭阳的遭遇，他除了深感同情外，内心中也多了份警醒。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一定要保证侄儿的安全，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
等到冯旭阳稳定情绪，张昱初这才问道：“你女儿几个月大？”
冯旭阳再次点了支烟，吸着鼻子道：“八个月。”
张昱初又问道：“有照片吗？”
冯旭阳愣了愣神，随后在左右裤兜里摸索着，不一会儿掏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照片。张昱初接入手中细细端详，照片中有两人，一大一小，大的美丽大方，小的活泼可爱。两人都笑着，笑容非常灿烂，如果没有这场病毒，冯旭阳一家人该有多么幸福快乐！然而造物弄人，一场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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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让她们的笑容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
张昱初正看得入神，冯旭阳忽然说道：“最后，我亲手杀了她们！”
张昱初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心头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让他莫名的有种窒息感。原来，眼前的青年竟遭受了如此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难以想象他的内心该有多强大，才能经受得住，换个人恐怕已经被折磨疯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有求死之心。
一直以来，冯旭阳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每次杀死行尸时，妻儿总会浮现在他眼前，呲牙咧嘴地朝他跑来，要将他生吞活剥，一开始他还能承受得住，可那画面太过于真实，有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久而久之，他再也无法承受下去，所以上午才恳求张昱初杀了他，因为他害怕有下一次，害怕伤害到无辜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的反常行为，才导致从之前的队伍出来时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
既然已经找到原因，那就得对症下药，如果放纵下去，长此以往，冯旭阳必然会被逼疯。正常情况下，冯旭阳的状态还算不错，所以，张昱初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今后不能再让他动手杀行尸了，不然后果难以预估。
张昱初还有一事不明，于是又问道：“其实她们变成那样，已经算是死了，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动手？”
冯旭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看着很难受。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一下把张昱初给问住了，真有那么一天，他又会怎么做？他不敢想象，更不希望有那一天。
见张昱初顿口无言，冯旭阳自然能够理解，正如他对许浩铭所说，第一次杀行尸时，他犹豫了很久。
他犹豫了三天三夜。
而没有正面回答的那个答案，是他不愿再次看到妻儿啃食活人的画面。那画面，看着真的很难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