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杀了我的族人,灭了我们图兰汗国。我要把他的头割下来,做成酒壶,祭奠我们图兰全族!”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是心中悚然,司徒春雨不以为然地说道:“段破城戡乱西北,对朝廷还是有功的。”
那胡人听了他的话,两眼喷火,双拳紧握,怒喝道:“你们汉人,就是骗子!骗我们和谈,毫无信义可言的汉人,段破城!”他说着说着,似乎已是怒火中烧,眼见着就要拿起他的弯刀,要和司徒春雨拼命一般。
酒馆主人忙按住他的肩膀,对他温言道:“你毒伤未好,先不要乱动,你口口声声说段破城灭你族人,但刚才为何又要假扮神机尉信使,偷袭柴问?”
司徒江南也道:“就是就是,我们救了你,你也不如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他们几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不说把萧铁马交给神机尉的事,现在又跟这个胡人扯上了,璇玑子暗自心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和众人凑到一起,听那胡人如何说,再寻觅机会,逃出这无忧酒馆。
那胡人看看他们,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我是图兰族人,我们图兰族,习惯以游牧为生,在大漠里四处为家,后来,建立了图兰汗国,都城就是图兰城。我们的大汗是哥舒拔,我的父亲,是图兰汗国的大将莫翰,我是他的第七个儿子,以你们汉人的叫法,我叫做莫七郎。”
“我们图兰族本来一直在漠北游牧,与各族虽然偶有交战,但还算是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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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漠北各族其实无意中原,这里又没有好的牧场,不能放牧牛羊。但是去年之后,汉人大军忽然来袭,连灭我们不少部族,我们大汗率领图兰军队与汉人作战,互有胜负之后,汉人的将领派人送来书信,说是边关征战,苦的是双方族人,说要和我们议和。我父亲说汉人背信弃义,他们说的话不可轻信,但是大汗不听,说议和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情,于是就去了,一同去的,还有我的父亲和三个哥哥。”
“谁知,谁知果然被我父亲说中了,汉人在半路上设了埋伏,斩杀了大汗和他的卫队,我的父亲和三个哥哥,也,都被他们杀了。得到消息后,我和我的另外三个哥哥,带领图兰军精锐前去营救,谁知,汉人大军趁图兰城守卫空虚,偷袭了图兰城,等我们再次返回时,图兰城,图兰城,已是一片火海。”
“我们在城下心急如焚,正要攻进去,这时,那个段破城,就是那个段破城!他押着我们的母亲上了城头,说,只要我们放下武器,他们就不杀她,我们不信,但那段破城,把刀放到了我母亲的胸口,我们,又不能不从。就这样,我们的图兰军精锐不战而降,我悔不当初啊!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莫七郎情绪激动,一拳擂在桌子上。众人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情绪稍稍平复,莫七郎接着道:“汉人军队收缴了我们的武器,把我们押进了图兰城,我们走进城门,看着城头上的母亲,这个段破城,就在我们的面前,一刀割下了她的头。”
听到这里,小杏花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他在城头上,举着他的刀,喊了两个字。”莫七郎颤抖着嘴唇说道。
“哪两个字?”司徒江南问道。
“屠城!”莫七郎说完这两个字,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众人,已经大致猜到会是怎样的结果,但听到他说的这两个字,还是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杀每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甚至连一个孩子手中的羊羔,都没有放过。那一天图兰人流的血,甚至可以扑灭满城的大火。他们杀得的刀口都卷刃了,枪尖刺得烫得鲜血刺出来时,都在咝咝作响,但是他们还不停手,还在杀,从正午,一直杀到黄昏,一直杀到启明星升起。人们的哭喊声,一直就没有停过,一直没有停过。我到现在,还能在脑海里听见他们喊的每一句。我亲眼看见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坐在路边,挥着没有手的胳膊,踢腾着腿对我哭喊着,他说,我疼我疼。”说到这里,莫七郎紧闭的眼睛里,一滴一滴的泪,缓缓地落了下来。
他的话里描述的事情,让众人惊住了,谁都不敢说话了。
“街上布满了尸体,硝烟,哭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四肢。我趴在死人堆里,东躲西藏,等到汉人的军队走了,我才敢走出来,这时我才知道,整个图兰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埋葬了图兰城里的族人,我在已经发臭的尸体中不停地行走着,不停地把他们埋进土里,我的族人,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啊,他们很多人,都没有了头,都是被汉人砍了去领赏,去邀军功。”
“杀人的汉人,他们的每一张脸,我都记得。他们的军队中,其中有一队人马,就是穿着那个人,那种黑衣服,我记得,我都记得。”
“埋葬了最后一个族人,我就离开了图兰城,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死城。我是最后一个图兰族人了,只要我没有死,这个仇,我就一定要报。这是我在图兰城的城门口,立下的誓言。”
“我沿着汉人的马蹄印记一直追寻下去,一直追到了你们的皇城。我们图兰族人都是追踪的好手,只要你有印记留下,我们就可以找到你。”
“我在皇城看到了穿那种衣服的人,我跟着他们,随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听到信使要给你们这边的人口信,我以为,段破城就在这里,于是我就杀了信使,穿上他的衣服,想趁其不备,一刀结果了他!谁知道段破城不在,但他也是杀人的人!我杀一个算一个!”
“哦,原来你的话,是这个意思。”司徒江南此刻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莫七郎刚进酒馆时说的那一番话。
司徒春雨低头不语,沉默良久,才慨叹道:“原来段破城所谓的图兰大捷,竟然是这么得来的。真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啊。”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门外接连三声连绵不断的尖响,凄厉之声刺人耳膜,众人听见声响,一起向门外望去,只见酒馆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在神机尉的队伍后方,一面黑底红边的牙旗高高扬起,上面是斗大的一个白色的“段”字。
辅国大将军,西北镇守使,太子少保,一等忠勇侯段破城,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