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家主落师韬
第一卷死去活来小郎君
第七章落老爷要见我
连续几日的药浴,落师韬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胡郎中问诊之后,更是捋着胡子表示,小郎君不必费心着意的进行药理调养了。在胡郎中七分得意,三分银钱惋惜的保证下,若樱的心里终于松快了。今天更是难得,居然带落师韬到院子里晒太阳,隔一阵子,还让走几步活动一下筋骨,自打落师韬生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可惜落师韬的年岁太小,又有娘胎里自带的虚病,走了没几步道便再也走不动了。若樱本想直接抱他回去,可眼神刚对上小主人点漆般的一双眸子,喊他回去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这个所谓的落师韬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除了需要适应落家的一切,还要努力掌握生活所需的一切技巧,甚至辨别人物与说话方式,好在他的这个岁数总是犯错也不会有人为难,但这都是后话。在此之前,他迫切需要让身体快快好起来,既然下定决心要努力改变命运,那就要从基础做起。到最后,二人各让一步,若樱从里屋搬出来一只黑漆描金坐凳让落师韬坐了上去。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坐凳美则美矣,却无论如何都不是落师韬这个年岁的坐具。通体髹黑漆的凳身上竟还装饰了云纹、杂宝纹与回纹,看上去气质深谙,真比落师韬大了不知多少岁。于是,院子里上演了一幕奇怪的画面,落师韬穿得如同粽子一般盘腿坐在爷爷辈儿的古凳上,若樱则一身花枝招展地在一旁扶着。
正午过半,阳光携着静谧,倔强且慷慨地播撒在落师韬的小院。院里、屋顶、窗台、石砖,温暖着这里的一切。落师韬正盯着一株两人合围的枣树,缓风徐来,拂上人面也吹在了树梢,败黄色的枣树叶子随着一阵摆动,窸窸窣窣的落到地上。落师韬依稀记得,在他的上一世,也曾隔着一道院墙,看到过这样一株岁及百年的刺枣大树。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皴裂的树枝上也会挂这许多象征凛冬的枯叶。
落师韬突然的安静,让若樱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仿佛从小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即将溢出的悲伤,不知不觉的,连她自己也被感染了。正在这时,老管事阿油步履蹒跚地从月亮门处转了出来。
阿油紧走几步,行礼道:“老奴见过小郎君。”
落师韬回了神,疑惑着看着眼前老管事,正不知如何作答。若樱先开了口:“见过老管事,不知是哪一阵的香风把您老吹来了,快屋里坐。”
阿油笑道:“小郎君当面,可没老奴的座儿”,说着仔细打量着落师韬,见他面色红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点头道:“小郎君身体看来已无大碍,交给你果然是放心的。也不枉我在阿郎面前替你说项啊。”
若樱被人当面夸赞,不由得俏脸一红,羞声道:“婢子蒙您抬举,当了差事,自要尽心竭力,不求有功,只求莫要让老管事担了干系。”
“哈哈哈”,阿油管事笑得很是畅快,又说道:“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拙嘴笨舌的小若樱,有一天也会这般能说会道。”
“人家哪有”,若不是还要扶着落师韬,只怕她羞得脸都要迈进领子里了。
笑说一阵,阿油老管事看了眼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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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正色道:“若樱,我来院里是有正事交代,放晚膳时,阿郎想要见一见小郎君。”
若樱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老管事,可是小郎君犯了什么错处吗?”
阿油老管事大手一挥,安抚道:“莫要害怕,小郎君才几岁,能有什么错处可犯。不过是阿郎念着小郎君得了大病,如今既然痊愈,阿郎自然要见上一见了。你且放宽心,好生准备准备。”
“婢子,婢子,该做些什么准备,来到府里这些年,还从未当面拜见过阿郎。实在是,实在是怕的紧”
“你这小妮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阿郎若有问询,你照实回话就是了。怕个什么劲儿?”
落师韬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也是奇怪,按照下人私底下的议论,这几年下来,落家老爷压根也没见过自己几次。想来也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否则也不会等到自己如今身体痊愈才想起当爹的责任。想到这里,他心思一动,听老管家话里的意思,至少落老爷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在这富贵如海的落府大院里,改变自己待遇的机会全然掌握在落老爷一个人的手里。那么,今晚的见面是不是一次改善自己命运的机会呢?
老管事与若樱又说了会儿面见主人的注意事项,譬如阿郎不喜下人狡诈,务必照实回答,阿郎厌恶语出粗俗,切忌言语得体,阿郎爱洁少言,勿要腌臜多言等等。只把个老人家说得口感舌燥。待送走了老管事,屋子外头早已炸了锅,几个其他院子拨过来的小厮女婢都躲在一处窃窃私语,若樱再也顾不了寻多,一把将落师韬抱起转身回了屋子。
“小郎君,今日咱们可要见阿郎了,万不敢顽皮误事,若是惹了阿郎不喜,可就糟了。”
“小郎君,阿郎可是在饭时见咱们两个,老管事却说准说准要一起吃,以防万一,一会儿吃点奶羹垫垫肚皮,饿着可是不好。”
“小郎君……”
落师韬院里此时少了一人,原先被落师闲拨去的小厮阿龙,此时已经悄悄奔回了自家郎君的院落。眼下正跪在屋中,禀报着自己听来的一切。落师闲一边喝着茶,一边耐心听着阿龙说话,偏这小厮嘴碎,添油加醋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此话当真,真个是阿油管事亲自传的话?”
“郎君当面,奴不敢胡谝。当时小的就在院子里,每一句都听了个真真切切。老管事言之凿凿,放晚膳时,要小郎君前去拜谒阿郎。”
落师闲听罢无语,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父亲的做法背后是什么样的目的。莫非是要弥补之前种种?刚想到这里,落师闲便自己否定了。在他的记忆里,落老爷掌家数十年,官场,家族诸多事务,难免有所疏漏,有时更是不乏出现过错之处。可从不听闻有过一次修饰是非,也不曾有过一次弥补过错的行径。早些年,他甚至曾拿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话去试探过父亲的态度,落老爷却只回了一句“男儿行事,错便错了,何须学那腐儒酸士,与其在此懊悔,不如着眼将来”。当时这一番话说出,还引得落师吾的击节叫好。那么事到如今,父亲开口要见韬哥儿又所谓何来呢?
同样陷入思考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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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落家大娘子杨氏。落师吾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落家的天便不算塌下来。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倒不如静观其变。杨氏看着自己的夫君翻了翻白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落师吾的后知后觉。只是,杨氏凭借着自己的警惕性,虽不能想通其中关节,却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可惜没有头绪,也不好说与旁人,只好按下心中的困惑。
落师韬院里,若樱慌乱的神思同样没有释放的空间,也不管落师韬听没听懂,只顾着在那絮叨。又是一会儿要去热奶羹,又是一会儿要收拾几件新一些的衣裳给落师韬换上,好一阵子忙乱,竟是一件都没弄好。自落师韬病愈以来,再未见到她这样失了魂魄的手忙脚乱。他倒是想得开,心里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如同看热闹一般大剌剌的坐在床榻上,等着若樱冷静下来。后来,他索性斜斜躺了下来,一手支着脑袋,翘起了二郎腿。
若樱偷眼一看,也是心里一阵失笑,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说道:“小郎君,婢子半天也寻不到去年新冬做的那件衣服,待婢子找到便侍奉郎君爱吃的奶羹。”说完又转身去找衣服去了。
落师韬故意说道:“自去自去,反正饿着我就是了。”
若樱道他是小孩子心性,只好哄道:“好郎君,偏在这时使坏,也不怕寒了婢子的心。”
“若樱姐姐,你找那衣服作甚。”
“自然穿去见阿郎啊”
“为何见阿爷一定要穿一身新衣裳呢,是让阿爷见了我一身光鲜亮丽,如此便可以放心,高枕无忧了。”
若樱隐隐觉得落师韬话里有话,又觉得小主人是童言无忌,只好含糊说道:“拜见父母,自然要得体大方,现下郎君还小,等日后,进了学堂,先生自会将其中的道理说与郎君。”
这话自然骗不了落师韬,只见他一气说道:“阿姊,你前日不是都把自己的月例银子拿了出来,贿赂了那厨房的胖婆姨,才与我要来了一份鸡汤,还是半只的。这才一次,你便要这般费力,若是哪一天再想给我补身子,难不成还要自掏腰包吗?若是我再病了呢?难不成你还要把自己买了为我治病?”
这般成熟的话,把若樱问了个哑口无言。拿银子的时候,她只当小主人年幼才没避着,不想他这样聪慧,心里吓得不轻,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安抚道:“小郎君说得甚话,也不嫌晦气。快,呸呸呸。”
落师韬小嘴一努,刚想把头扭过去,突然反应过来眼下这个姿势,可是扭不得脑袋的。只好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若樱。
若樱以为他生了气:耐心道:“小郎君,有些道理即便婢子说了,郎君也未必能知晓,等郎君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懂不懂在我,说不说却是阿姊的事。”落师韬这话一说,若樱顿时就傻了眼,眼看着除了据实已告,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主仆二人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