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叶杉已经回到路上,他不再和妆红泪交谈,她知道的不多。走了一截路之后,妆红泪又主动上来替下了叶杉,继续搀扶其万里佛。
叶杉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万里佛是醒着的。他腹部狰狞的创伤已经止血,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重,而林金翼和妆红泪两人一直心甘情愿的承受他沉重的躯体。
叶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加快了脚步,继续和张植拉家常去了。域使处于中层,上上下下的事都有所耳闻,这是他探听幽门内部消息的最佳时机。
有了一段同生共死的‘战友’关系在前,两人关系迅速拉近。
张植问了句,
“老弟,你打上楚山孤,当他面杀了他手下干将,还解决了那位爷的分身。要不是那位爷太……哎,你可差点就将楚山孤的胜局给翻转了,他肯定已经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这个,叶杉也很惆怅,他也不想树敌。可当时形势所迫,楚山孤已经不信任他,要抢先对他下手。再后面,所有人都被白曜那家伙困在一起,非友即敌。他总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看着白曜被带走,只好奋力扭转局面,下杀手了。
他叹道,
“不瞒老哥,我想进幽门。”
张植当下就一惊,
“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叶杉则道,
“这倒未必。对方势大,背景深厚。我人单力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倒不如就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去,他总不能明目张胆杀害同门,至于背地里的手段……”他顿了顿,谄笑道,
“这不也有张哥几位照料。晾他一些宵小也不敢胡来。”
他心里已经打算进入幽门,自然想多做准备。趁此时,张植心中这同仇之慨,袍泽之情义还浓烈,将这事定个基调,事后他就不好反悔。到时候真有什么事,至少也会暗中提点,帮衬一下。
张植闻言点点头,
“这也是个法子。”
他想着几乎断定被杀的横哥儿和尧青山,还有手底下那么多弟兄都战死在夏城,心头不免有些难过。又想到若非叶杉扳回一点局面,他们恐怕逃亡的机会都没有,自己也再无踏出夏城的机会。叹道,
“你若真想进入门里。其他人不敢说,我,刘一剑,肯定不会看着你被楚山孤拿捏。”
叶杉喜道,
“多谢张哥!”
“我还想请教张哥,入幽门,可有路子吗?”
张植见他是真想入门内,道,
“以你夏城的表现,入门不难。倒时候我给你引荐一番,入门筛选时好好表现,名列‘蓝网’是不会跑的。”
叶杉有些犹豫的道,
“张哥见谅,我不想以此身份进入。可有常规的入门流程?”
张植想了想,这样的确会让很多人直接关注到他。夏城之事的细节,搞得人尽皆知也不好,毕竟此时老弟还是外人参与门内之事,对很多人来说不合时宜。也就没说什么,继而道,
“正常来说,幽门会从附属势力中选拔一定名额的优秀人才入门。你想通过此方法的话,今年是不行了,我回头帮你问问明年的入门安排。”
“行,谢张哥!”
叶杉显得很是高兴。
张植无所谓道,
“都是小事。你来幽门也好,咱又多了一名干将!”
叶杉只是笑着,却没有过多应和他的意思。他的确不宜过多参与幽门内部的权力之争,入了幽门再说吧。
“林业基地还有三百米左右,我们休息下,调整状态。”褚渐开口道。
就在这时,山里传来一阵压抑,令人心悸的威势。
差不多时候,城内白曜别墅楼内,那位‘侯爷’抬起头望向南边,喃喃道,
“多事之秋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呈现出了不正常的暗红,他沉声说,
“可惜。‘青青’的身体毁了,不然可以去看看是哪位朋友。”
他对面的封里其不知所以,只是更加低首。
叶杉脑中第一时间就想到某种可能,
中阶感染者!
和在白曜别墅二楼,‘青青’爆发和虚影出现时,相似的感觉。当时是近在身边,而现在隔着不知道多远,似乎就比当时更令人心悸。
不过,当时两人都是某种分身,此刻远处的如果是本体,倒是无法判断本体孰强孰弱。
可不管谁强谁弱,都不是他们几人能够应付的,就算懒鬼愿意出手,可他先前消耗太大,至今未复原,很难说能压制多久。而懒鬼和他们都不熟,压根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几人同时心惊肉跳,再也无心休养调整,一群伤号奔跑了起来,先跑到林业基地再说。万里佛也一副被惊醒的模样,主动放弃了妆红泪两人的搀扶。
“田老弟,你还傻愣着干嘛?快跑!”张植跑了一段,发现没见着叶杉,回头看他还待在原地,大喊道。
叶杉回过神,大喊回应,
“张哥,你们走吧。我有要事,就此别过!下次有缘再见,请你喝好酒!”
他头也不回往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传来的方向跑去。
刚刚就在他一回头的瞬间,见到了一道金线,一闪而逝,那是一个金色身影快速闪开的残影,那道金色身影令他隐隐熟悉,莫名的感知到与其有着某种紧密联系。叶杉努力回想,而且毫不犹豫的动用了自己的能力。成为‘感染者’得到三个方面的能力,‘情绪’和‘痛感’是他最近使用频繁的,还有一个方面的能力,他之前从未用过,现在就是用的这方面的能力,对自己使用。
‘记忆’!
叶杉脑海中迅速闪过支离破碎的场景,最后,脑海深处某个小点跃了出来,与先前闪过去的金色身影重合。
他想起了那是什么。
是小金,柳轻晨的本命蛊!
那年,柳轻晨要给他下同生共死的同源痴心虫,金蝉排斥,为避免对叶杉造成伤害,曾以叶杉的血喂养过金蝉一段时间,金蝉熟悉亲近了叶杉,两人才同时种下了同源痴心虫。后来叶杉才知道,痴心虫之所以排斥他,是因为给他种同源痴心虫,有利于他当时极度虚弱的身体,损耗的却是柳轻晨。
认出了小金,叶杉立刻冲了过去,可金蝉已经藏了起来。
叶杉急了,他一把掏出短刀,往掌心一抹,鲜血流了出来。他的血喂养过金蝉一段时间,他想碰碰运气,看能否以此吸引金蝉出来。
叶杉任由鲜血滴落,认真看着四周。十几秒过去,一只金灿灿、圆滚滚的蝉从树后飞了出来,它没能克制住曾经熟悉的气息,飞落在叶杉流血的掌心。
叶杉不动身色,让它将掌心鲜血吸食干净,这才捏住它圆滚滚的身体。
“果然是你这小家伙!”
至此,他已经确定,柳轻晨就在附近。
白曜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轻晨却在附近,不远处升起的威压。
叶杉联想到了什么,将小金塞到口袋中,朝着那边山里飞快的跑去。
一路许多飞禽走兽,蛇虫鼠蚁都在争相逃窜,狗豹与兔在赛跑,蛇鼠一起穿梭。
它们有的藏在巢穴躲避风寒,有的在泥土深处冬眠,此刻都被惊醒,狼狈逃窜。远处的心悸,让它们压制了对天敌的恐惧,对食物的述求。
场面很是壮观!
只有叶杉在逆行,他翻过两座山头,四周没有了动物,静悄悄的。
令人心悸的感觉突然消失,差不多时候,他感觉到口袋内的小金突然不正常的抖动,内心升起强烈的恐慌。
轻晨,出事了!
叶杉的身体瞬间颤栗起来,更加不要命的朝着先前的方向冲去。
山里肆意生长的藤蔓抽打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长着倒刺的不知名植物带起滴滴血珠,脚边纵横交错的干枯草茎一次次绊住他双脚……
鲜血与汗液胶着,他的速度没有延滞半分,只是一次次加深他胸腔的沉闷怒火。
有对未知敌人的,有对白曜的,也有,对自己的!
那些在柳轻晨和白曜面前装作的平静,这一刻通通粉碎,化作唯一的执着!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他脑中久不动弹的星辰开始旋转,亮起的四颗星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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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洒落光芒,投入下方黑色潮流,黑潮开始缓缓涌动。
柳轻晨释放金蝉后不久,某刻。
白曜高声对着某处喊道,
“老师,您终于出现了!”
那边没有回应,白曜也不着急,淡定的等待。
很快,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山林中,朝着这边掠来,动作轻盈迅捷,伴随着距离靠近,身影越发清晰。
一位颇有成熟男人魅力的中年,头发灰白,目光中透着睿智。
这不是白曜老师的模样,可他似乎就认定了,眸光格外的明亮有光彩,笑道,
“老师,如今的您,已经胆小到不敢在小徒面前露出真容了吗?”
中年笑笑,他来到白曜身前十米位置停下,
“还是那么多心眼。”
“先前的战斗十分惊险,你接近极限了,极力隐藏的东西已经露出蛛丝马迹。”他指着白曜璀璨的眼珠,挑明了说,
“你这对‘真实之眼’被人感应到了,不必诱我露出真容,让你窥视我本体。我还得感谢你这双眼睛,免去了我不少请人出力付出的代价。”
白曜沉默了片刻,眸光归于平凡,反讽道,
“您那位朋友还好吧?”
他知道一直有人窥视他,这种窥视从他进入夜鸢时就有了,却不知道先前在夜鸢时为何终止了窥探。那时大战将起,他自己即将被迫出手,背后的人不该会放过窥探他底细的大好时机。
那时候,他还不确定背后是老师。
窥视的突然终止,必有其因。
他表面平静,却始终认真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细节,微动作微表情,甚至呼吸。
但,中年笑了起来,道,
“小白,别白费心机了。你这些手段都是为师教的,还想来诈我?”
白曜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师向来自信,却从不会以言语打压我来彰显。若不说这话,我还不能确定。看来,您朋友,不太好。那我就放心了,将您这副分身磨灭,也不会担心底牌彻底暴露。”
中年微怔,马上反应过来,没有懊恼,大方的承认了白曜的成长,他微微颔首道,
“五年来,你独当一面,进步很大!”
白曜突然变得很冷,骨子里都透着阴冷,
“是五年三个月十九天!”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想念为师,对为师离开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中年风轻云淡,手中拿出一蚕丝卷轴缓缓铺开,山山水水,工笔细腻。山水之上,只有一张巨大的网冲出画面,铺天盖地!
“可我等这一天,等了八年五个月二十三天了!”白曜突然咆哮,表情狰狞到扭曲。
‘网’由虚到实,笼罩一切,眨眼间就覆盖住白曜和柳轻晨头顶的天空。
白曜剑指中年,大喝,
“杀!”
一头丈长斑斓猛虎突然从白曜身后跃起,猛虎声势骇人,山林王者气息威压八方,原先四散奔逃的各路兽禽,此刻纷纷趴伏在地,深深埋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