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为什么……”
我看见威廉拿枪的手微动,动作不急不缓的放下手来,淡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低头抬头之间,温润清泽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英俊的面庞上,礼貌的对我点头微笑,逸逸然返回餐厅拿上他的书,步伐优雅从容的离开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舍不得走了?”陆云东把枪收回去,薄唇微抿,语带嘲讽,琥珀色的眸子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息,仿佛我一个不对,他就又会发作。
“你,为什么要……”我想问他最后为什么要杀死高个子的英国人,他一个冷眼抡过来,我顿时消声。
“还不回去?”说着,陆云东粗鲁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房间带,拽的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甲板上。
“脖子伸的那么长,伤口不疼吗?……”
“我警告你,以后少跟那个威廉待在一起,……”
“老实的待在头等舱内,不准到处乱跑……”
“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房间,离危险的东西远点……”
画纸
雷暴、飓风的恶劣天气来了又去,此刻的海面微波粼粼,天空碧蓝如洗,恬静悠远,棉花般的白云静静流淌在海空之间,真正的碧海晴天,夹杂着海洋气息的暖风徐徐吹过,景色一派迷人。握着纤细光滑的木质铅笔,我静静的坐在遮阳甲板上绘画。
“南十字星”每日为头等舱的乘客准备了各种华丽瑰异的舞会、沙龙,或是隔三差五精彩的表演节目,提供各种奢华的享乐,船上的设备、配置、服务都是一流的,所以深受世界各地航海爱好家们的喜爱。
我很享受此刻一个人的宁静时光,还要在船上停留一个月之久,很长时间没有碰画笔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铺开画纸,对着广阔的碧海蓝天开始构思起来。
流畅的线条渐渐浮现在洁白的纸张之上,仿佛被水洗过的剪影,斜长的眉,淡漠的眼,冷硬的薄唇,简单几笔就可以勾勒出另一个人的世界,以手扶额,看着纸上的人,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万千。
“南十字星”上发生了命案,陆云东命令两个手下下船,从台湾海峡返回南京向有关部门述职,他则孤身亲自去英国领事馆那边汇报事情的经过。二等船舱一下少了四个人,陆云东却仍然没有搬离我房间的意思,每日依然神色冷漠,孤单一人。作息时间倒有了改变,多半一个人待在船上小型的图书馆中,捧着一本书看的着迷,停留在室内的时间也相应的增多变。
那天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非杀那两个英国人不可?他深深的看了我许久,抿紧薄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房间,只留给我一个萧索的背影。
我私下回想过那天船上命案的经过,其实一切都是在陆云东的暗中操作下进行的,他是有意要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杀死那两个英国人,所以他两个负责押送的手下枪里才会没有一颗子弹,也所以他最后看也不看的一枪就击毙了另一个求饶的英国人,因为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大概就是我和威廉的介入。
握着画笔,我眼中迷茫,他举枪杀人时的淡漠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出浮现我眼前,冰冷无情,杀一个人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简单,被他用那种眼神注视着,每每让我浑身不寒而栗,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陆如萍,原来你在这里,要不是威廉带我们上来,我们还找不到你。”顾佳慧领着旅行团里的一群学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俏丽的短发,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活力。她眼明手快的拿起我桌上的画纸,惊叹道。“陆如萍,你画画的真好,你们看,是不是?”
说着欢快的把画挨个传给每个人看,黑黑的眉毛高高的挑起,眼里透漏着小小的愚怂与暧昧,一副‘陆如萍,我抓到你的秘密喽’的样子,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威廉眼角含笑的接过那张画纸,看到画上的人时,漂亮的蓝眼珠凝注了,随即眸子一动,眼中流波暗转,拿着画纸温和的开口,“顾佳慧,既然如萍画画的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她给你们每个人都画一张呢?比起照相,画相不是更有意义吗?”
“对呀,对呀。”那一群人连忙点头,一个个都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我,看了明明是在温柔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小小邪恶的威廉一眼,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画画的期间,威廉就静静的坐在我身旁观看着,含笑不语,一张画完,帮我交到那人的手里,桌上的红茶浅浅满满了几次,嘴里的点心也没有停止送上,直到天近黄昏,威廉握住了我拿笔的手,温和的笑容不容拒绝的对坐在我正对面的同学开口,“天色不早了,让如萍休息一会儿吧,画了这么久,她也该累了。”
威廉的气势好强大,那同学看着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离开,我微微闭起眼睛,身体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僵坐了这么久,浑身肌肉酸痛在向我抗议,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我是怎样被威廉绕进这个圈子里,白白坐在这里画了那么久的。
“恩。”肩膀突然被人用舒适的力度按压着,我鼻息间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好舒服啊!等等,是谁在为我按摩?我快速的转头,一看是威廉。
“你先别动,坐久了,肩膀会感觉酸疼,我学过一点按摩,你试试。”他蓝眸里满是认真的仔细帮我做着肩部按摩,力度不轻不重,慢慢地缓解了我肩部的血液流通。
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后的优良专业服务,谁让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