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成第一个项目之后。那时候很难，我入职安泰才刚刚一年，吴越海正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低头望了我一眼“你一定对这些没兴趣。”

“不，我想听。”

我想听，想了解那些年我不曾放在心上的你，想了解你是如何在高手林立的安泰公司杀出一条血路，想了解那时候我无知地向你抱怨实习工作的时候你是怎样抗下自己的苦楚，却温柔有力地来安慰我。

他轻轻地揉了揉我的手指，继续说道：“吴越海，其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当时上层都很重用他，但是资本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有能力的人了，大家都暗自较劲，都是面和心不合罢了。我刚在那里工作一年，虽不特别出色却也初出茅庐崭露头角。领导嘛，总爱分割阵营，拼个业绩高低罢了。当时我是另外一个领导团队里的人，说实话，虽然吴越海能力强，我却不想在他手底下做活，他做事不干净，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我没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开着车，一段一段路灯的光，顺势掠过，一会勾勒出他侧脸的清晰轮廓，一会又让他的脸陷入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不愿意到他的团队，他对我有些不满，多派活使绊子是常有的事，我的领导不想与他为敌，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后来他挪用公款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他顿了顿，“与其说是无意，不如说我时常留意他。那时候我发现我们公司时常与一家名叫乌石建设的建筑公司有商业往来，但他其实是乌石建设的真正掌舵人。”似乎这戳到了他的笑点，他莞尔一笑，朝我歪歪头说：“其实都是我调查了很久才知道的，他是乌石建设的最高决策者，虽然明面上可不是。他常常利用职务之便挪用我们公司的钱去运转乌石建设，等到乌石建设收益到手，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来，属实是空手套白狼。”

说完这么多，他苦笑着叹息一声，不知是为他惋惜还是轻叹岁月。

“然后呢，你怎么找到的证据？”

“证据？”他咧嘴一笑，“做这种事的人，怎么能留下证据？”

“那怎么被发现的？”

“让他败露只需要让乌石建设还不上这钱就行了。做的越多，胃口越大，等大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时候，自然就该倒霉了。”

他看着我好奇地挑起了眉毛，笑着说下去：“乌石的工程这么大，如果乌石建设用质量差的建材代替质量好的，你猜媒体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确实记得有一年乌石建设特别狼狈，于是好奇地问道：“那他们真的以次充好了吗？”

“即使有也绝不会那么明显被轻易查出来的。”

我有些疑惑，“那......”

萧远直视着远方，笑道：“乌石和我们已经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大家虽不知道吴越海私下的勾当，但也都知道乌石和吴越海关系匪浅，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被大家忽略，或者说是其实大家都没有闲情逸致去触这个吴越海这个霉头，去查这些建材的问题。那时候我只是翻看了乌石的购买建材的细节，随意拼接了一个他们建材质量对不上的对比图，然后放在一个与吴越海嫌隙颇大的领导常出入的地方，让他能不小心看到。”

我打断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能确信他的建材真的有问题？”

“很简单，建材公司造一批合格的建材，是需要时间的，而乌石胃口那么大，他等不了，只能好坏掺杂。况且我去建材公司还特意去调查过，发现他们高质量的建材数量确实少于乌石建设所需的数量，但是乌石的建材却很充足，这不就证明了吗？那这样一来，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只要一查，绝对会查出问题来，乌石和吴越海谁都不会独善其身的。”

我得承认，我对萧远的了解可能不及百分之一。我又问道：“你想借这那个领导的手去曝光他，但你怎么能确定那个领导一定会去曝光吴越海？”

萧远低沉地笑起来：“苏苏，你一定得了解一个人，才能利用这个人。”他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我继续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去管了，结果你自然也知道了，乌石建设带着他一起翻了车，还顺便查出来挪用公款。他这辈子再难翻身了。”

他似乎带着些恨意，又带着些复仇之后的快感，露出了有些我从没见过的笑容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萧远，忽然觉得他有些极致的冷漠，于是说道：“其实，没必要把他弄的这么惨的。”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会害怕，于是放缓了声音说道：“苏苏，那他有没有想过被他害过的人痛不痛苦？他得接受应有的惩罚。”

我还沉浸在这场令人有些胆寒的商战中，只听得他接着说：“这件事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除了你。周勤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瞧着我睁大了眼睛，他又笑起来：“你瞧，你又知道了我一个秘密。”

“那李天佑呢？”我把刚刚子餐厅门口听到的那个名字也问了出来，“他怎么就被行业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