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骨精被停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公司似乎终于清净了起来,我难得地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阴天,窗外的雨,时停时起。
隐约听着有人在家里练琴,日日在这贫瘠的日子里添出点悠扬和淡泊来。窗外因连日的雨,带着些许的凉意,丝丝的浸入心脾,我看累了书,起身披一件外套站在窗前,玻璃上滴溅的雨珠,急促的窗外的雨丝,像泼了颜料的绿的发黑的树和隐约在雾蒙蒙阴雨中的远处的楼,当真是一幅雨中图了。屋里暗着,我并不想开灯,好像能在这昏暗中找出些安全感来,似乎能在这里永永远远,不用改变。
得了这几日的空闲,我想着该去看看萧远和阿黄,阿黄是只流浪狗,被我收养,但后来我自己都养不好自己,于是它现在寄住在萧远家里,呃呃,关键还因为萧远家里的狗粮好,所以我被阿黄无情地弃了…...这个世界啊,狗都这么现实。虽然阿黄是只现实主义的大型犬,但我还是有感情的。于是驱车向萧远家去。
阿黄正在门口迎我,见我一来,摇着尾巴高兴的转来转去,我摸摸它的头,它顺势躺下来让我挠痒痒,我笑道:“你可真会享受,你爹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萧远穿着家居服,抱着胸,半靠着门:“我不吃饭都得给它吃。”我笑了笑,朝他晃晃手里买的东西,欢快地说:“这不我来犒劳你了?”
我看他脸色不好,忙问道:“生病了?”萧远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大概是前几天太忙了现在闲下来就忽然有点不舒服。”
我瞧着这个病美人道:“怎么病了也不说?”
他似乎站不住,回去坐到了床上,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说道:“又不是什么大病,有什么可说的。”
我瞧着他睫毛微微颤动,忽然诡异地生出些心疼来,我恨恨地道:“怕你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还想多活几年和你斗嘴呢。”他笑嘻嘻地回我,但说完自己反咳嗽起来,我忙递过水去,瞧着他喝下去。他缓了缓说:“真奇怪,你这么一来,我好像又有力气和你吵了。”
我不快地翻了翻白眼:“一天不和我吵是不是就不舒服?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尚无私有责任心,工作起来命也不要?以为自己是金刚葫芦娃有不坏之身还是自己是大罗神仙有九转回生丹?”正在我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转头却看这家伙竟还咧着嘴在笑,我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脑门:“兄台你是不是烧傻了?被我骂成这样还这么开心?”
萧远无奈一笑:“能听你这样唠叨还挺好。”
我撇撇嘴,“你别说好听话,你病着需要我照顾你,自然得听着!”
我扶着这位虚弱的病人坐起来把枕头给他靠着,别在耳后的头发垂下来拂过他的脸,大概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伸手帮我把几缕头发别在耳后,触指尖碰到我的脸,有些发痒,我转过头去正碰上他漂亮的眼睛,里面有些温柔的笑意,他鼻息间的药香带着暖意拂过我的嘴角,我惊讶的睁大了眼,耳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慵懒鼻音:“苏苏,闭上眼。”我在这声音中忽然清醒过来,猛地站直身子,嘴边残留着他的暖意,我的脸似乎要烧起来,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去熬些粥给你。”说完立刻冲进厨房去,没敢再看他一眼。
脸上火辣辣的,嘴边他印过的位置似乎像被灼伤了一样随着脉搏一跳一跳的。
天哪,我拍了拍脸,低头瞧着阿黄,阿黄在我脚下惬意地溜达来溜达去,我蹲下去,抱着阿黄,嘀咕道:“我要疯了,阿黄。”阿黄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在我怀里直打滚。我出神地摸着阿黄柔软的毛,肚子忽然咕咕直叫,想着大家都还饿着,我只得重新打起精神熬起了粥。
饭做好了,我犹犹豫豫地叫萧远起来吃饭,他虚弱地叫道:“你看我有力气下床吗?”我尴尬地端过粥来,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地说道:“是不是还要我喂你啊,大爷。”
这位大爷果真不要脸地点起了头,我把碗塞到他手里:“自己吃!”他作势哎哟一声,我忙从他手里又拿回了碗,他瞅着我无声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也弯弯,我被他笑得脸一红:“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萧远看着我,诧异地问道:“怎么脸红成这样?”我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生气道:“再不闭嘴就把粥糊到你脸上!”他果然乖乖喝了起来,没一会就见了底,看他这么听话,我满意地接过碗。
窗外的雨更大了,雨点霹雳霹雳地敲砸玻璃上,敲得我的心也乱乱的。萧远看了看正心不在焉的和阿黄玩耍的我,说道:“今晚别走了。”我一惊,忙道:“不不不,我得回去。”他又沉沉地笑道:“你怕什么?我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我违心道:“不......不是,我是......”
萧远似乎故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道:“我病成这样,晚上你得照顾我啊。你住院的时候怎么不怕麻烦我。”
这家伙,早就对我了如指掌,他知道我最怕欠别人的情,不过他病着,半夜发起热来也不是开玩笑的事,再者我也知道他是担心我这么大的雨回去不太安全。
他见我有所松动,再接再厉:“阿黄也好久没见你了。”我知道他的好意,只得应下。他看我今晚像只兔子一样容易受惊,大概觉得有些好笑,我偷偷瞧见他时不时地在翘起嘴角,因为刚喝了热粥的缘故,他的唇比之前泛出些红色,一头利落的短发,因着在家倒多出几分肆意和慵懒,他穿着银灰色的睡衣,在灯光下似乎有光在流动,此时他那双好看的手正翻着本书,侧面瞧去,眉目成书,他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
但我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心思看书。似乎觉察到我在看他,萧远转过头来,我忙不迭地转过脸去,在心里暗暗捂脸狂奔,他又笑起来,低沉地像从他胸膛里发出来的,我的脸又红了。
萧远大概也觉得这种氛围有些尴尬,率先打破了令人抓狂的沉默:“苏苏,你是不是要洗澡?”我十分惊诧他从哪里看出我要洗澡,且在如此尴尬的瞬间问出了比之还尴尬的问题。我一时不及反应,只得道:“哦,是......是啊。”
萧远起身下床,一阵倒腾后,给我分别带来了:新的牙刷,新的浴巾以及睡衣-----一件他的t恤衫。他瞧着我盯着这件所谓的睡衣看了许久,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恩,我这没有女生睡衣,那件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你就凑合凑合吧。”我脸又开始烧起来了,接过所有东西,冲去卫生间。
老天爷啊,怎么一顿饭的时间,剧情发展的我有点措手不及,我边洗澡边想,却越想越尴尬......
洗完澡后我穿着他的衣服,虽是干净的的,却沾染了他的气息。他瞧见我走出来,皱着眉道:“怎么不吹头发,一会别感冒了。”我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嗫嚅道:“我不知道吹风机在哪里。”他忙找出吹风机来,瞧着我缩手缩脚的,故意挑起眉问道:“这个样子是需要我帮你吹?”我忙抢过吹风机,慌乱又故作轻松地说:“我的手好着呢。”
其实从小到大,大家出糗的样子我们彼此都见过无数次,次次都成为我们取笑对方的杀手锏,只是今天,我边吹头发边嘟囔道:“今天的气氛有点微妙。”
“什么妙?”萧远冷不丁问道。
这是什么狗耳朵?我忙回道:“妙就妙在吹风机吹的头发这么丝滑。”
萧远无语道:“哦?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家,用得着这么虚情假意的吗?”
我翻了翻白眼,吐槽道:“以前也没发生这种事,我能不尴尬吗。”
“你在害羞吗?”他倚着门框,含着笑意。
我停下吹头发的动作,克制住想向他脸上挥拳的冲动,恶狠狠地说道:“在我还能忍住的时候,赶紧去看你的书。”
他倒是真听话,爽朗地招呼着阿黄一溜烟走了。
我仰天长叹,其实他是不是个假人,或者最起码他的脸是不是真的是橡胶做的?
吹过头发,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告知他:“我先去外面睡了。”萧远殷勤地掀开他的被子,往边上挪了挪,示意我坐在他床边。
尴尬了一晚上的我忽然一口浊气涌上心头,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并在说话的之际,一顿乱拳锤下,果然一番操作下来心情舒畅,萧远直叫:“你也好意思欺负我这个病人。乘着我这么虚弱占我便宜!”
我作势又要打他,他忽地抓住我的手,翻身压过来,他的脸渐渐靠近,他的浓黑的眉漂亮的眼和高挺的鼻梁,一寸一寸在我眼前放大,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在一瞬间充斥在我鼻周,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的大脑刹时间一片空白,只定定地看着他靠近,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上,重重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鼻息喷在我的锁骨上有些痒痒的,我挣扎着起身,却听得他道:“别走,苏苏。”我一动不动了,他继续说:“我有些累,苏苏。”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如此软弱,听得他小孩子似的抱怨,我的心忽然软的像一滩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我不走。”
阿黄也轻松地跳上床,亲昵地卧在我旁边,毛茸茸暖乎乎的,我腾出手摸了摸阿黄,它把头也凑近我肩膀。我失笑,这一狗一人的,敢情我这肩膀是调了蜜的,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左牵黄右擎远。
萧远喝了药似乎有些沉重的睡意,我看着他睡着的脸,像孩子似的平和,但眉头却依然紧皱,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头,他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我忙放下手闭上眼睛,当耳边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才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僵硬,于是轻轻地想要起身去客房,刚要起身,萧远环着我的双臂忽然收紧,好像知道我要走似的,我生怕吵醒他,一下也不敢动,只得躺回去。就这样等了许久,我自己倒先困起来了,一边是萧远,我清晰地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似乎像一首催眠曲,另一边是阿黄,暖烘烘的带着依赖,我的眼皮不禁地开始沉重起来了。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