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德里克面对着我盘腿而坐,身上裹着被子抵御屋中寒气。他睡眼惺忪,还带着对我的些许怨气。
“你还能回忆起里吗?”我迫不及待地接着盘问,“那名女子当时什么样子?”
弗瑞德里克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什么样子?大概是很憔悴的样子,风尘仆仆却依然保持着端庄美丽,脸色苍白憔悴,神情却透着一种坚毅。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款款走来,在蒸汽弥漫的站台上如同忧郁的仙女。
‘亲爱的女士,能告诉我您要去哪儿吗?’我知道自己这样主动搭话很冒昧,但当时的我实在被她清新脱俗的优雅气质深深吸引!
她停下脚步,似乎愣了片刻,才从绵绵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我。
‘我也不知道,’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海风的呢喃,‘有什么地方是比较古老的吗?’
‘布拉格,’我几乎脱口而出,‘她的古老与美丽无与伦比!’
‘谢谢!’说着她注意到了我面前的小桌和纸笔,‘你在这里帮人写信?’
‘对。不知是否有幸为您写一封?’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转瞬间却又变得怅然若失:‘可是我不知道该寄往何处。’
‘没关系,哪怕只是写给克拉科夫,这座同样美丽却布满创伤的古老城市!’”
“于是她就留下了这封信?”我问。
“是啊,”弗瑞德里克说,“她的忧伤娓娓道来,悠远而深沉,就像来自海中的精灵诉说着海底的神秘,我不由沉浸在她忧美的词句。”
“所以你是出于一己私欲留下了这封信?”
“拜托,不然我寄给谁?”弗瑞德里克似乎还没消气,抑或是我打断了他的美好回忆,“难道真的要寄给猎户座,署名参宿七(rigel)?!”
我对他表示歉意,并让他继续说。
“待我写完之后,她看了看那封信,眼中噙着泪水,如同两块晶莹闪亮的黑色宝石。
‘谢谢你!’她拥抱了我,轻吻了我的脸颊,‘再见!’说完她随即转身,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中,只在我手中留下这封被浸透着岁月的书信。”
弗瑞德里克讲完,我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沉思了片刻,随即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行李。
弗瑞德里克似乎还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正在往包裹里装东西。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他不解地问。
“我要走了。”
“又要去哪?”
“布拉格。”
“你精神没问题吧?!”他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的脸色已经表现出了绝对的坚毅。“就因为看了一封信?你都不确定她是否还在那!”
“你不明白,”我打断他的追问,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也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别再去火车站,别再去任何人多聚集的地方,也不要追寻太多这一切背后的秘密。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
“不去火车站我怎么离开这儿,”弗瑞德里克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的脑子里还在疯狂纠结着究竟是否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他,弗瑞德里克已经在穿外衣了。
“我去送你。别问为什么,因为今天你很不正常!”他不容我分说就穿上了他那双略显破旧却还算干净的系带靴子,“或许在路上,你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