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正空,夜已近半。
敦格勒的直觉不错,他深信以辰星的机敏沉着,若不是掌握了某些隐秘,断然不会做出仅凭星组众人,还要兼顾一个身怀六甲的姐姐,强突北卫这般疯狂的举动,这简直与求死无异。
而辰星之所以这般做,除了求得一线生机以外,再无其他解释。
而又是什么,会让辰星觉得留在北卫必死无疑呢?
这其中或许蕴藏着,能解开困扰他多年疑惑的关键。
反观辰星,出于敦格勒今夜的种种表现,心里早已信任了这个不过只有三面之缘的北方汉子。
之所以并无告知他的打算,是因为敦格勒之前所展露出来的鲁莽冲动,让自己觉得他并非一个心中能藏事的隐忍之人,按照他的性子,一旦自己告知了对方真相,可能会让其招来杀身之祸,他不愿意对方因此而死。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为了家国能忍辱负重之人,又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落稷的父亲,回来了。”
辰星凑过身去,沉声道。
“什么!他没死?!”
敦格勒震惊道。
不远处的军士们闻声看来,好在早已习惯了他的大呼小叫,只道是这边在讲什么野闻轶事,引得他惊呼,也未当回事。
“嘘。”
辰星皱眉看着他,实指抵唇,示意噤声。
敦格勒连忙住口,捂住了嘴,仅以圆睁的双目,表达着内心的震惊。
“不仅没死,还勾结魔族,沆瀣一气,成了魔族的使者,此番潜入北卫,其目的是游说落稷将我姐姐交给魔族。”
辰星见他克制住了自己,这才点了点头接着道。
“魔族?要你姐姐?”
敦格勒蒙了,要说魔族越过夜暮山,掳掠山民村妇回到北荒为奴为婢是常有的事,但为了辰月如此大费周章,不惜孤身涉险,这是为何?
辰星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辰月被触及伤心事,面色一黯,低下头去强忍着眼泪。
“为何?”
敦格勒忍不住追问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当时在藏在酒窖石阶拐角偷听,稍有不慎便有被发现的可能,哪里敢久留细听。”
辰星没好气道。
“哼,胆小鬼。”
敦格勒鄙夷道。
“呵呵,是,你胆大,那劳驾你回去当面问问落稷,魔族排你那老不死的爹来要我姐姐作甚?问清楚了也好告诉我们一声,别让我们觉得这么冤啊。”
辰星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
敦格勒只是撇了撇嘴,也没再多言。
“对了,落稷他爹有何手段?”
辰星突然问道。
“手段?”
敦格勒皱眉思索了片刻,道:“他在位之时,我还未入伍,虽未曾亲眼见过,倒也知道落家使的是家传的凤仪刀,除此之外,便不知道了。”
“他没施展过摄魂术?”
辰星诧异道。
“摄魂术……那是什么?”
敦格勒凝眉沉思,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却是一无所获。
“据我父亲所讲,摄魂术出自一个歪门邪教,可操控世间魂灵,摄人心神,甚至借尸还魂。
但该门派才刚成名不久,已被江湖中人所排斥忌惮,于数百年前便被灭门了,按道理来说早已应该失传。
可事发当日,我亲眼见到宫中巡防军受此邪术所制,动弹不得,此事八成与落父脱不了干系。
即便不是他亲自施为,也当有人与他同伙,暗中助他,而那人,很有可能是邪教余孽的传人。”
辰星解释道。
敦格勒听后,神色愈显凝重,冥思苦想了半天,未果,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丁点关于这等邪术的信息,于是只好摇了摇头。
以敦格勒家族在戍北军中的地位,如果连他也不知,那别人知道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如今辰星见他确实不知,心头彻寒,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落父隐藏的够深,瞒过了所有人。
要么便是借尸还魂,落父是假冒的,也就是说,有掌握这等邪术的第三者,藏在暗中。
敦格勒见辰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于是也不再打扰,转而自己也开始根据辰星的阐述,试图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
但从老北卫公深入魔族生死不知,到如今突然现身北卫宫中代魔族索要辰月,这其中的目的是什么,辰月又有何特殊之处,能得魔族如此重视?
此刻,敦格勒的脑中犹如缠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时之间也是捉摸不透。
尤其是在肚子饿时,脑子也灵光不起来,而越是动脑,肚子也就感到越饿。
咕噜噜......
“罢了罢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敦格勒伸了个懒腰,呷了口酒,放弃了做无用功。
突闻一股香气扑鼻,众人抬头看去,见是老军端锅走了过来,无不一扫愁云,兴高采烈起来。
老军给每人舀了一碗带肉的鸡汤,又分了些饼子在他们手里,转身退去了。
众人泡着饼子,吃肉喝汤,都顾不上说话。
辰氏众人的肚子之前已经垫了个底儿,吃了一些便已饱了。
只剩敦格勒饥肠辘辘,独自抱着一口大锅,大快朵颐,吃得吧唧作响。
顷刻间,一锅鸡汤见底。
敦格勒打了个饱嗝,随手拔了棵草根,心满意足地剔起了牙。
“对了,孕妇!”
吃饱了的敦格勒,脑子似乎也灵光了起来,他突然喊了出来,吓了众人一跳。
“什么孕妇?你说我姐?”
辰星心想这是什么脑回路,长眼的人哪个看不出来我姐是孕妇,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