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多久没摸它了?”邵东问道。
“夏楠走后就一直个搁这放着。”徐海洋轻描淡写。
“还没过去呢?”
“嗨,没有的事~”,徐海洋故作轻松。
擦灰,换弦,接电,调音,邵东熟练的操作曾经熟悉的流程,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正值放学,学校宣传栏处人头涌动,学生会贴上了艺术节演出选拔的最终名单,丁思颜铁三角发现邵东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们几个对于邵东要表演的节目兴趣十足,话里行间的打听,然而邵东闭口不谈。自从终选节目单确定后,她们姐妹几个就没在闲暇时间见他。昨天下午放学丁思颜回头叫住邵东,邵东课桌都收拾干净跨上书包了,丢下一句过几天再说。丁思颜把目光投向肖扬,肖扬意味深长的抬起头:“还不是为了咱班的荣誉和你们的尖叫,搞得我现在打球都没拍档,天天被五班那几个混球虐得自信都没了。”
邵东放下吉他,徐海洋随手抛来一厅可乐,问道:“是打算唱给那天晚上来这儿的女孩的吧?”
邵东笑笑,打开可乐。
“你小子什么时候还走起了纯爱路线了,搞得我还有点羡慕”,徐海洋也笑到。
“想什么呢,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徐海洋满脸的“你得了吧”的表情,比划了一下扫弦的姿势:“确定她能明白你在干什么?”
“她能懂。”邵东如是说。
邵东单方面坚定的认为阮尔尔也喜欢摇滚乐,凭据就是那张列侬速写,当然还有她总塞在耳朵的耳机。
“就没听说过哪个学校的晚会是白天开的!”贺雨婷愤愤不平的搬着自己的椅子。
附中没有礼堂。平时大小晚会、颁奖之类的都是在升旗台边的露天舞台举行,所有学生搬着自己的椅子到操场按顺序坐好。阮尔尔倒是觉得没必要搬椅子,据说国外的音乐节都露天举行,观众都是站着跟台上的乐手互动,特别有意思。但是她午休没睡够,现在只想睡觉。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她觉得学校的晚会无聊透了,千篇一律的歌颂美好生活,可是生活哪有这么美好。
温宁这些日子是看够了阮尔尔的萎靡不振,自己又忙着竞选学生会主席,本想约她聊聊也抽不出块整的时间,周末约她出门她也推脱着说要补眠。没准是真的在补眠,阮尔尔的睡功温宁是见识过的。但这闷葫芦的个性又拿她没办法。待入座后阮尔尔第一句就跟温宁说:“可以回宿舍睡觉吗?”温宁哭笑不得。
“任蕊这次不表演,改做主持人了。”丁思颜说道。
“你把节目单瞧得够清楚的啊~”贺雨婷说。
“哪有庄若梦瞧的仔细,邵东第几个节目?”
“伴随着激昂的不知名进行曲,两位主持人走了出来,分别是高二(1)的刘任蕊和高二(5)的程一帆,他俩都是广播站的头牌……”,肖扬坐在阮尔尔后边一顿解说。
“阿温,听说任蕊也竞选学生会主席?”肖扬问温宁。
“是啊,热门人选呢。”
阮尔尔靠在阿温肩上,半眯着眼睛瞧了瞧台上,男主持人黑色西装配红色小领结,还特意用发胶做了发型,只是弄得有点像花轮。女主持一身白色长纱裙,跟舞台红色的幕布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这幅景象果然是赏心悦目的搭配,跟结婚似的。”肖扬念叨。
伴随着校领导讲话,各种表彰过后,演出正式开始。主旋律的舞曲开场,一派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气氛。紧跟着歌伴舞、街舞、诗朗诵、小组唱、各种乐器演奏轮番上阵,夹杂着身后肖扬的爆笑解说,阿温不时被逗笑的咯咯声,阮尔尔恍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没那么糟,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她靠在温宁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间,好像听到一阵刺耳的吉他声,周围声音好像嘈杂了起来,有点吵“……别吵我睡觉……”阮尔尔若梦若醒,眼皮在艰难的挣扎中,仿佛自己正躺在外婆家阳台的沙发上午休,房间里传来表哥摆弄吉他的声音,睡梦中的她被屡次吵醒后打算揣着抱枕准备进去对表哥一阵海扁。
调试好效果器和音箱这些,邵东顺利的站在了舞台中间,舞台下以高二(2)班为圆心,整个操场为半径开始蠢蠢欲动。遥望着微微张嘴睡得迷离的阮尔尔,邵东恨不得对着话筒朝她大喊:“阮尔尔,老子都为了你站在这儿了,还要继续睡吗?”
“heyjude,don'tmakeitbad.
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
remembertoletherintoyourheart,
thenyoucanstarttomakeitbetter.
…………”
曲子如强心针注入了阮尔尔心脏个一般,她猛然清醒,直起身子看向舞台。
虽然是表演,但邵东还是穿着校服,夕阳洒在他微黄的刘海和穿蓝色衬衣肩膀上,如同春风拂过河畔和耀着的点点金光,温暖得直照人心。
这首歌陪伴着她度过一个个蝉鸣夏天的傍晚,在外婆家阁楼上表哥的房间里,阮尔尔总是边写作业边听着表哥练琴,夕阳透过斑驳的旧木窗户铺在他身上,耳钉的反光一闪一闪的。虽然只有阮尔尔一个观众,但是表哥从不敷衍。那时她还小,刚开始根本不懂表哥在唱什么,但常年的耳濡目染使她在不到五年级就能背下整首歌词。
表哥大阮尔尔7岁,她是跟表哥屁股后边长大的。那时表哥房间里全是一摞摞的打口碟,后来大学读了一年就退学闯社会去了,给阮尔尔留下一屋子的宝藏。在阮尔尔眼里表哥是她的明灯,但是在家人眼里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社会份子,一家人把对怨气撒在摇滚乐身上。阮尔尔敢再听此类音乐就是大逆不道。继而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再没出现过能跟她一起听同一首歌的人。
以至于此刻,阮尔尔感觉自己灵魂飞已经飞奔到上了舞台。
肖扬双手撑住阮尔尔和温宁的椅子背,把头伸到她跟温宁中间问:“你们猜邵东在看谁?”
“肯定是我们班的方向,具体是谁那只能问你了。”温宁笑答。
“你觉得呢阮尔尔?”肖扬挤眉弄眼的不死心。
阮尔尔顾不上答。
“邵东唱的什么?”
阮尔尔才回过神:“甲壳虫乐队的《heyjude》。”
“邵东这是在看咱班这个方向吧?”贺雨婷不确定的问丁思颜。“应该是,”说着扭头看了看庄若梦又说到:“这么深情,不知道在看谁呢。”
庄若梦左瞧右看的,丁思颜知道她在找阮尔尔。
自从庄若梦上次看到邵东和阮尔尔对视就暗自留心,但是持续观察后也没啥新发现。阮尔尔怪胎一样,班里也就温宁愿意理她,可能是自己多想。
庄若梦高一跟邵东一个班,入学第一天就被邵东的光环辐射。一个闭塞小县城的高中,清一色的素色学生,对时尚的认知基本为零。当看到邵东顶着一头飘逸发型入校时,轰动的可不止是他们这层楼。虽然没光鲜几分钟就被捉到政教处,但是在校服还没有统一派发的那一周,邵东天天夸张图案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差点没让班主任吴老头原地吐血。学校勒令他换衣无果,邵东给出的理由是:家不在这,寄宿在姑姑家住就带了这几套,就算回到省城老家,也都是差不多的衣服,只会让你更接受不了。穷学生也没钱去买新的,你们就忍几天吧!
直到一周以后大家都统一换上雌雄难辨的校服,才慢慢平息了风波。但是邵东所带来的效应已然在校园铺开,哪怕他已经理了短发,看上去跟其他的男生毫无区别,但所到之处还是能引起各种侧目和回首。
庄若梦座位在邵东后边,邵东免不了有时候问作业问课表之类的会回头,有次还被委以重任:给他逃课打掩护。一来二去成了熟人,这点让庄若梦自我感觉及其良好,比起其他班和其他年级的女生,她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了呀!
女孩子的虚荣心啊。
虽然一个学年下来庄若梦也没跟邵东正经说上几句话,但她坚定的认为自己跟邵东已是老相识,巧的是高二又分到了同一个班,这可把庄若梦高兴坏了,继续挑了邵东后边的座位,埋伏左右。
但是自阮尔尔来到二班,一向沉稳的庄若梦有点沉不住气了。虽然她一直不承认自己喜欢邵东,对外只称“好朋友”——她大约很清楚“恋人的关系不如朋友长久”这种情况,虽然他们既不是好朋友,更不是恋人。但她常年挨着邵东座,十分清楚邵东对于追求者的态度——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管哪个女生来找邵东,她只要多看几眼就知道能不能构成威胁。但是这次,这个阮尔尔不一样。
后台处,任蕊看看台本,又看看邵东,问身边的程一帆:“邵东还会乐器呢?没看出来。”
“又不知明日要刮什么血雨腥风咯。”程一帆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