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垂头丧气地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拧开。
“宁宁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了。”
温宁抬头,饭桌上,妈妈已经摆好了她爱吃的菜,厨房里兹啦声一定是爸爸在炒着最后一道拿手菜。
温宁遗传了爸爸乐天派的性格,心里也藏不住事,平时一回家就跟父母侃起这一周学校各种好玩的事情,什么谁又出糗啦,谁又喜欢谁啦,哪个老师的八卦啦……但今天她没吱声,轻吁口气,放下书包。
温爸爸倚着拐杖,把菜端上桌子。温宁没敢看爸爸,低着头摆筷子。
“宁宁,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温爸爸笑眯眯的问。
“没事。”温宁瞬间挤出阳光般的笑脸。
“嗯哼,假笑女孩。”
饭间,温宁没忍住朝爸爸的左腿又看了看。快十年了,其实家人早已接受了现实,就连温爸自己每天都欢声笑语的,但是这一直是温宁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
温爸爸高大帅气,穿起制服来更是气宇轩昂。从温宁记事起,爸爸就是她最崇拜的人。在许多个天还没亮的凌晨,爸爸轻手轻脚的起身,整装待发出门之前总不忘亲亲她熟睡中的小脸。只要醒来不见爸爸,小温宁就光脚趴在窗台上伸长了脖子朝蓝天凝望,仿佛这样就能看到爸爸驾驶的飞机。
温宁房间的柜子里摆满了爸爸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小礼物,所以盼望爸爸下班是她每天的必修课。直到有一天,爸爸迟迟都没有回来,妈妈把菜热了又热,直到家里的电话响起……
“宁宁?”爸爸给温宁碗里夹了块排骨,女儿的反常让他心中稍许不安:“快吃吧,菜都凉了。”
温宁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无法设想当年爸爸得知自己不能再驾驶飞机之后心理上是如何承受这份落差的,但好像爸爸只是低落了一小段时间,就又跟以前一样了。还安慰妈妈说终于有时间多陪你们母女俩,挺好的。
每当看着拄着拐杖的爸爸,温宁总是忍不住问自己:爸爸真的能那么坦然面对自己的伤残吗?或许又是为了不让家人太难过,所以自己也不能表现出难过。
报考军校的事温宁跟父母是商量过的,可喜的是爸爸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而阻止女儿的行为。“宁宁,爸爸很高兴你没有惧怕这个职业,子承父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时爸爸就是这么嘱咐的。只是现在她身陷作弊嫌疑无法自证,有可能还会失掉报名资格,没勇气跟父母开口。
令温宁不解的是程一帆。平时在学生会,大家各司其职,也没有过什么冲撞,何时结下的梁子她自己都不清楚。但是程一帆除了一口咬定她作弊之外根本什么都闭口不言,要不就玩消失,谁都找不到他。
今天是阮尔尔和邵东一起把温宁送回家的。
直到看着温宁安全进了家,一直绷着神经的阮尔尔才松了口气。刚才俩姑娘相互搀扶着从办公室走出来,温宁浑身抖个不停,阮尔尔咬牙切齿地瞪着程一帆,要不是还扶着温宁,怕是还要冲过去踹他一脚。
“阮尔尔你太可以了,长本事了啊。”邵东如是说。
“我绕不了那个混蛋,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没想到是个是非不分的东西!”
“程一帆是个什么样的人?”咬着棒棒糖的阮尔尔问邵东。
“什么样的人?你想问啥。”
“就是,程一帆是不是喜欢任蕊?”
“好像是吧。”
“有多喜欢?”
邵东被阮尔尔问的一愣一愣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些八卦来了?”
“就…好奇。”阮尔尔用力嘬了一口棒棒糖。
“其实换个角度看,程一帆应该感谢任蕊才对。”
“从何说起?”
“程一帆是屌丝逆袭的最佳典范。刚认他的时候还是个穷酸样,又瘦又黑。但是任蕊在选拔播音员的时候挑中了他。程一帆的开挂人生好像就是从这一刻开启的。在那之后,他的成绩扶摇直上,做校园主播,从学生会一个打杂小跑腿蹦成了副主席……”
“这么说,任蕊是程一帆的伯乐咯?”
“可以这么说吧!”
“那,他俩……”
“他俩没在一起吧,任蕊家境那么好,应该看不上程一帆。”
俩人悠哉悠哉的散步,享受着难得的周末时光。平时为了让阮尔尔知道自己在等她,邵东发明了暗号:往阮尔尔家打电话,响一声就挂。随后阮尔尔顺嘴扯个理由,什么学习累了下楼走走啊,去隔壁楼谁谁谁家借个圆规啦。总之能溜出去和邵东见个面,吃点小零食就是她的憋屈周末中的小确幸。
“尔尔,快靠边,快进去!”
身后的街口扑来一阵吵杂刺耳的声浪,邵东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阮尔尔快速窜进身边的一家银行,人群一下子从俩人身边呼啸而过直奔前方而去,撞开沿街路上的好些行人。
“发生了什么事?!”阮尔尔趴在银行橱窗边上,紧张的问。
“不太清楚,感觉不太妙。”
“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好像往大院去了。”
“还有人拿着棍子,发生什么了?”
银行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快,快拉下闸门!”银行工作人员大叫到。
“等等,我要回家!”阮尔尔说着就往外跑。
“别急,外面什么情形还不清楚。”
阮尔尔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邵东没拉住她,只能跟她混进了滚滚人潮中。沿街店铺早已齐刷刷的关上了门,大马路上遍地垃圾。推搡中邵东没拉住阮尔尔的手,俩人冲散了。
“阮尔尔,阮尔尔!”邵东从身后的人群中挤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快离开这里,快走!”
“我要回家,我爸妈还在家!”
“听话,你的父母是大人,他们能保护自己,但是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警察很快就会来的,家里一定会安全的,听我的话好吗!”
大院的铁门已经被砸开,排山倒海的人群呼啦呼啦地往里涌,拿着。
俩人跑到一个电话亭,阮尔尔颤颤巍巍地拿起电话,连播好几次都拨错,邵东按住她的手,接过话筒,:“电话号码?”
“3215415”“嘟……嘟……嘟”
“喂,妈妈……”阮尔尔还没说上一句整话,就又被人群挤开,话筒也没挂上,晃晃荡荡的悬着。
“拨通了吗?”
“刚通,没说上话。”
邵东护着阮尔尔躲到墙角,:“警察来了。”
“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阮尔尔试探性地往大门方向走,还没靠近就被拦下。
“闲杂人等请立刻离开!”
“你们俩怎么还不走?热闹看够了没有?!”
“别挣扎了,你上辈子估计是个门,而且跟门卫这个岗位的人是死对头。”
阮尔尔终于成功的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跟父母互报了平安。现在是里边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阮尔尔落得个无家可归,只能跟着邵东混。
“现在你归我了。”
邵东把手搭在的阮尔尔肩膀上,又搓了搓她的头发。
“可外面也还是不安全的啊,还瞎晃吗?”
“你这是想跟我独处一室,早说嘛……”邵东夹住阮尔尔直奔排练室。
“你要干嘛?”邵东左手把阮尔尔摁在椅子上,右手在书包里一顿乱翻。
只见阮尔尔乖乖地蜷住肩膀,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好似在期待什么,又似在担心什么。
“给。”邵东刨出一本笔记,“上次就想给你讲讲的,终于逮着机会了。”
“…………哦”
“我不想做题……”
阮尔尔砰的一下趴在桌子上,泄气无比。
“乖,很简单的。”邵东惯性揉搓阮尔尔的头发,摸完再拨弄一下,把它搞乱。
“别摸我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考第一的?也没见着你怎么卖力学习过。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学渣呢。”
“以前就知道玩,后来发现玩来玩去也就那样,腻了,做题还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