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时份，终于坐下来，握着手里的墨红玫瑰花茶，大朵红艳艳的玫瑰花泡在透明的茶壶里，极尽舒展，香气浓郁。这是癸酉出差云南送我的礼物。电话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一般来说，不熟悉的号码我是不接的，太多想找关系进入供应链的各式客户。神差鬼使地，这次顺手拿起电话接了。

“.....你好，....”，简短而不成句的话，却如锣鼓般在我心里猛然敲响记。

“..…小方?”我有点不知所措，隔着多少年了?

“啊，是我。嗯，前一阵在深水湾餐厅看到你了.....”，小方的声音有点醉意，还是爱喝酒的习惯，销售这一行，要应酬客户，会喝酒是标配。当初有一点看不惯，是他不仅为了应酬，而是真的喜欢喝酒，有事喝，无事也喝，经常醉醺醺地，全无一点风度。

“哦，好像去过....”，我有点印象，那家餐厅的鱼据说每天从码头新鲜运过来，特别鲜美。虽然不是星级酒店，布置也还干净雅致，食客络驿不绝。

“你们一桌人，就没好意思过来打招呼。”小方喃喃地道。

“.....”，我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

“呃，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电话还通不通.....”，小方这样说，我有点呆住了。

“没事了，再见。”他把电话挂了。

握着电话出神。对于他，我实在只有皮相之喜，肌肤之亲。当年不声不响走了，自觉很不地道，我不能粉饰自己的世俗，不爱的基础上以金钱地位前景衡量他的发展，与我的需求是否匹配。发现隔着大海一样的距离，已经无心深入。心底里却不得不承认，与他的肉欲配合最是完美，如鱼水承欢一气呵成。想到往事，脸上一阵晕红，心里像丢进块小石头，一圈圈荡漾。

这天，因为小方的电话，有点淡淡的忧伤，不想回家，约了spa做脸部和全身放松。什么翠玉瓶，让他见鬼去吧。

这家美容院，名字却叫正德，传统的儒家名字，内里是泰式布局，一座菩萨娘娘波萝卷头，一手提着裙据，一手拈花合十，造型优美，仪态万千，向每个客人颌首微笑。服务员小姐姐白衣白裤，当中斜系一条紫色纱巾，扎着整齐的丸子头，殷殷相候。沐浴宽衣，围着淡绿色碎花抹胸，平躺在美容床上，全身放松，耳边是轻柔的音乐，放松吧放松，人生何需太操心，且享眼前惬意。

顾问蓉蓉进来了，拿着一碟切好的黄桃。噓寒问暖，感觉空调有点冷，给加上一床被。

美容院是典型的势利地，顾问和美容师向客人兜售各种产品和项目。普通护理没有顾问，需要预约，也没有点心茶果伺侯。顶级护理，一堆人围着你，夸你最近水润了，都是用了某某产品，弹你纹路明显了，是要推销某款产品。护肤、筑美、医美，各种名目，眼花缭乱，所谓一入美容深似海，从此钱包是路人。

青春不再的女人，偏偏爱这一套。《三更.饺子》，女主为了挽回老公的宠爱，不惜吃婴胎饺子，身上一股藏不住的血腥味，也是对现实赤裸裸的讽刺。如果真的可以回春，难道趋之若婺的人会是少数?

小姐姐在热水盆里倒入香薰，一股甜腻的橙子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甜橙精油，改善睡眠，有保湿作用。呼—吸，呼一吸。”小姐姐柔声说。小毛毯在背部从上到下轻轻掠过，又从下到上返回，如此往复。

“现在给你开背，毛毯的绒毛可以刺激背部神经。”这是美容院的流程和话术。相比之下，这间美容院是比较规范的，环境也比较私密。试过换一家，一个房间竟然有两三张床，客户和美容师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像个市场。

翻过来仰躺着，小姐姐轻柔地敷上瑞士valmont洗脸奶，淡淡味道极好闻。修眉，清理毛孔，喷上特有的玫瑰香熏纯露，脸上感觉非常清爽舒服，好像清桌石下流淌，人在泉间沐浴。

蓉蓉坐在我脚边，一边给我按摩脚背，惊叹下肢怎么这样寒，垫上一包热盐。一边说:

“可以做做私密保养哦。…”

我简直要掩起脸，什么时候女人之间说话是如此的开放?却又侧起耳朵想听她维续说。

“蓉蓉真有你的，人家姐姐都要害羞了。”服务员小姐姐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哎，不要一听私密就害羞。女人经常夫妻生活，容易感染，子宫，卵巢，私处，血管神经不发达，痛也不会表达，女人就要好好保养自己，真出问题就是大问题了.

“靠，你们需要背书吗?一套套这么专业。”我不禁笑起来。

“我们要给客户带来最专业的养护。”各行各业不容易啊，一本正经地宣传自己也不一定相信的事，为了业绩和任务。

“这套私密护理可以先给你体验感受下，价格也不贵。试过你会主动找我开卡呢。上次有个客户姐姐，体验完当场就开了三个疗程。”蓉蓉虽然喋喋不休，语言温柔，也没有强销的意思。这是她讨人喜欢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