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刘义隆回想起父亲自平叛桓玄以来,十多年间在江南的部署和计划,放佛已经看清了他们整个刘家的未来。彭城是建康城的门户重镇,父亲将自己安置在此,无疑是尤为重视。
而除去自己和四弟之外,建康城中以刘穆之坐镇朝堂,总领朝政,则是为前方的北伐军清扫了后顾之忧。再加之自刘牢之死后,北府军早已全在父亲的掌控之下,而在整个晋国的军政要务方面,刘裕早已是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因此,刘义隆知道,此时的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静待父亲北伐归来即可。
他安静地看向刘义康,这个自小和自己最为亲近的弟弟,眼里布满了欣慰。彭城的夜空在今夜格外明亮,两人交谈中并未过多言语,却是能够心有灵犀。
“这司马家的时代,该落幕了。”
…
草木被烈火焚烧后,枯萎在平原上,清早的凉风吹过,木灰飞扬在空中,城墙的烽火台边,血迹染红了早已裂开缝隙的墙砖。
长安城的天空一片阴沉。姚泓站在城墙的东北角,望向北岸的渭河,晋军的水军战船近乎如水草一般堵塞了整条河流。而在东面,二十里之外的晋军步骑兵驻扎的营帐宛如一个个打坐休憩的钢铁斗士,放佛只要一个起身,顷刻间便能够踏破这长安的城墙。
“想必二十年前的苻坚,也应是处在如此境地吧。”姚泓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自语着,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教诲,想起了合上眼的最后一刻前告诫他勤政爱民和勤勉治国的道理。
刚登基时,他做到了。
可在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亡国的种子便开始生根发芽,到如今,早已是形成了不可逆转的局势。是天道轮回,或更像命中注定。自己仅存的仁孝之义,在这个乱世之中格格不入,和平时尚能治国理政,战乱中确是毫无用处。
“传旨姚丕,死守渭桥。”
半晌,姚泓缓缓道,而在刚脱口传出这一句话时,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预见。
长安城东面,营帐内界卫森严。
中军大帐的主位处,端坐着一人,饱经风霜的面颊上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是刘裕,那个气吞万里的晋帝国大将军,执掌整着个晋室江山的人。
“王镇恶的军队已至渭桥,秦国守将是姚丕。”此时右侧一人出言道,此人是军中长史,王修。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传檀道济。”
半晌,刘裕看向帐门外,下令道。
约莫一柱香时间,一个身高魁梧的将军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刘裕的伐秦先锋,冠军将军檀道济。
“参见大将军。”檀道济刚进营帐,单膝跪地道。
刘裕摆了摆手,示意起身。随后拿起桌上地图指给檀道济看。目之所向,是长安城的东面,正是目前的扎营之处。
“王镇恶那边已传来信,军队抵至渭桥,明日清晨便会发起总攻。届时我军从东面进攻,相互照应,便可拿下长安城。”
听罢刘裕所言,檀道济若有所思,随即便道:“在下愿为东门的攻城先锋,以助王将军取长安。”
“哈哈哈,好。”刘裕笑了。
檀道济的心思他很清楚,此人和王镇恶都是自己的伐秦主将,一人为冠军将军,另一人则为龙骧将军。都是先锋,却出身孑然不同。
作为名相王猛的孙子,王镇恶的出身无疑是更高的,因此除去军功,加官进爵的机遇也更大。檀道济自然明白自己作为寒门,能够凭借的只有军功一条路,因此如果能够在王镇恶之前拿下长安东门,自己便是首功足矣服众,也会有向更高门第晋升的资格。
对于刘裕而言,檀道济此举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争功夺名。作为一个三军统帅,只要其部下能够为打赢一场仗而英勇奋战,激起胜意,刘裕自然是鼓励的,因为在北府军中,向来以勇猛服众。
“长安城内目前还有守军多少?”刘裕望向王修,此次北伐的军情是由他负责。
“尚有五万三千余人。当然,这其中是有此前潼关和洛阳的溃军,除去老弱病残和无战力者,常备守军约在三万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