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内,雷声连连炸响,凌厉气劲鼓荡,飞散四溅,斩的青石地面碎裂,犁出一道道沟壑。
景楠和落衡的身影,速度皆快到极致,相互攻伐之间,就连只会在原地残留下两道淡薄虚影,都一点点变得扭曲起来。
二者的大战,纵然很是激烈,打的石殿内一片狼藉,青砖地砖几乎都没掀飞搅碎,但好似是有默契一般,宫少雨所在的边缘处,没有丝毫损毁。
落衡和景楠出剑不断,谈不上玄妙剑招,只有劈砍撩抽刺等基本剑招,圆转如意的接连挥出。
轰的一声爆响。
浅薄虚影如水泡破灭。
再看时,又是一剑碰触,气劲恍如涟漪荡开,景楠,落衡借势分向两边,退开数丈远。
景楠皱了皱眉,紧握剑柄的掌心,被萦绕不散的狂暴气劲,磨去一层血肉,隐隐能看到森森白骨。
滴答!滴答!
鲜血透过指缝,缓缓滴落在地。
然而,景楠喘息之间,身周腾起淡淡血雾,体内气血沸腾如烈火灼烧,于气脉中滚滚淌过。
“痛快!”景楠长啸,气脉中,赤白二色真气流转不停,但随着他出手间感悟剑招,竟开始铮鸣作响,散发出凛冽寒光。
“古时候,有修行者反复淬炼一口纯阳之气,直到最后炼成飞剑。”
景楠感应到真气变化,当即暗自盘算:“据传说记载,古修行者能驾驭飞剑,不仅能于千里之外取敌首级,还能千变万化,威能诡奇难防。”
心念一动,景楠勾动真气,尝试让真气凝练成剑,不过赤白真气仅是震颤数息,发出一声悠长剑吟,便没了反应。
“我倒是着急了,古记载中的飞剑,无一不是融入自身的剑道修为学识,耗费数十年才才炼成。”
“相较于古修士,我练剑的时间还太短,有关剑道方面的知识,不够渊博熟稔,这才是导致我难以炼成飞剑的根本原因。”
景楠眼神幽幽无波,因为这个结果在预料中,没有太过失落,他只是略微沉思一下,就清楚了自己因何会失败。
他很清楚,剑道方面的差距不是短时间可以弥补,只有日后去了九州,多搜集一些古今剑经,来想办法缩短差距。
“炼制飞剑一事,还是暂且搁置,待日后再说。”景楠低头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掌,嗤啦声中,从衣襟上撕下细长布条,一圈一圈,缠绕死死握住剑柄的手掌。
殷红鲜血,一点点染红布条。
他的手指灵活的给缠住手掌剑柄的布条打了个结,才收回手,看着相隔数丈对峙的落衡,道:“我是剑客,至少从现在开始是一名剑客,那接下来,我们之间的比斗,争的不只是生死,剑招的高下,还有彼此的剑心。”
“用剑客之间的说法,这叫...问剑!”景楠略微想了想后,忽然笑了起来。
刚才一番争斗,落衡也同样不好受,身上对比先前,多出数十道大大小小的裂缝,但并没有鲜血渗出。
“有道理,于剑者来说,剑法生死是其次,剑心通透才是主要!”闻言,落衡点点头,赞同景楠的说法。
剑客狭路相逢,奋命搏杀,最能以对手心性为镜,补全自身缺陷。
“你和玄钧的旧账,日后我遇见他,自会帮你讨回。”景楠神色严肃,承诺道。
就连青狐,落衡都能活上千年,那一手缔造剑炉的玄钧,还隐藏在世界某处,也不奇怪。
“为什么?”落衡不由得惊愕问道。
听着这话,景楠心中自然知晓,落衡是想问,二人萍水相逢,只有一场问剑缘,又何必自找麻烦,背负这份因果?
景楠心头一动,心念道:“也许,没有为什么缘由,只是觉得他和我有些像,不免感到惋惜,共情而已。”
不再多想,他缓缓抬起胭脂剑,剑尖指向落衡,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的说了句:“再来!”
其声音落下时,落衡耳边响彻轰鸣,心神恍如斩碎层层枷锁,千年来,头次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活着,沉沦红尘纷扰,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但有的时候,也会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死亡,在他人眼中,是大恐怖,但对于如今的落衡来说,何尝不是心灵上的解脱。
他在求死,但作为剑客,落衡渴望一场巅峰大战,绽放此生绚烂后,再赴黄泉,可这并不意味着落衡就能放下日日噬心,纠缠千年的恨意。
“来!”落衡高喝一声,青铜剑身透着森冷寒光,剑尖斜指景楠,只因其一句话,剑心挣脱枷锁,再无顾忌,可以毫无保留的爆发出全部实力。
瞬息间,落衡眸子中有冷冽光芒,喷薄而出,发出铿锵轻响,宛如寒剑出鞘。
“此生最后一战,能相遇这等劲敌,知己,当属人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