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苏家大宅,街面上都是青石板,转过几条街,就到了赤水镇东边最大的集市,城隍庙会。
集市里人头攒动,大多数老人和妇人以席为界,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杂物。
有风干的蟾蜍,蜥蜴,猫头鹰,小羊羔等,有新挖出来的草药,金灿灿的树枝,带着露珠,裹着黑土;也有残缺的陶器,青铜器,断剑,矿石等等。
郑虎臣将长枪还给苏鱼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无定庵的主持,转身就要和大家分开。
“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无定庵的主持,脸上飞着红霞,双眼水汪汪的看着郑虎臣。
怎么就是个受虐的主?郑虎臣看着这个年龄二八的女子,有点吃不消。
出门最好不要惹和尚道士和小孩。
奶奶也说,这尼姑似乎是比和尚更厉害的存在。
难道,女尼姑是妖精变的?
郑虎臣看了看无定庵主持,嘴角微微一笑,转身直接离开了。
“我叫妙玉,是无定庵的,有时间来找我。”
无定庵的尼姑伸长脖子喊着,看见郑虎臣一溜烟离开了视线。
“哼,银色书卷,这家伙一定大有来头。”
她攥了攥小拳头,自己给自己加油。
这一攥,才发觉大臂疼的厉害,又忍不住烦躁起来,这没良心的东西,打伤了自己竟然不道歉,帮他忙他觉得应该的。
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真的是亏大了。
不过,放长线,钓大鱼,耐心等着吧,迟早连本带利给我捞回来。
想到这里,她有双眼如弯月,笑的山河失色。
郑虎臣的皮鞭还没有拿到,听见身后尼姑喊了一声,也没听清是什么,转身对着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心里惦记着,他们路过一个摆着断剑的摊子时,全身那种说不出的感应,很是不寻常。
“他对我笑了,呵呵,对我笑了。应该是不和我生气了。”
无定庵的尼姑,姜家支系姜妙玉。
“喂,我叫姜妙玉,记得一定来找我。”
无定庵主持垫着脚尖向上跳了几跳,朝着郑虎臣挥了挥手。
这才发现,手臂撕心裂肺的疼。
“这个负心的东西,哎哟,真是疼。”
她很满意,似乎是等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一般。
那怕苏鱼儿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她也没有丝毫生气。
“鱼儿啊,你不懂的。”
她扭动着腰肢,媚态万千的在集市里穿梭,一股香气弥漫着,像是盛开的花蕊。
集市外,十多只鼻头带着白花斑点的猎狗顿时焦躁狂乱起来。
“嗯,不对,这是什么味道。”
黄家短兵也一时间手足无措,跟着猎犬追踪到集市外,本来这里气味混杂,很难确定踪迹。
现在又有这种扰乱神志的香味,要找到确切位置已经是不可能了。
“都给我进去,搜!”
黄天霸眯着眼,盯着偌大的集市,心中不断的盘算着。
“路在嘴里,问那些精明的摊主,给钱就是。”
黄天霸大手一挥,生意人,自然有比常人更清楚的相处之道。
郑虎臣走到那个摆满了各种破碎陶器,青铜器的摊位。
摊主是个满脸褶皱的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根雪白的拂尘,翘着腿晃荡个不停。
“无量天尊,这个东西多少钱?”
郑虎臣指着断剑旁边的一根黑铁棍子,碗口粗细,给人的感觉和他手腕上的铁镯子一样。
“混铁棍,这个东西可贵了,老朽在圣王墓里差点跑断了腿才得到的,至少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确实不贵。我要买了这跟棍子,那这断剑能不能送给我?!”
“小子,这断剑只剩下半截,是西边赤水河里冲刷出来的,有来头哦,八百两我都不卖!”
老人气的虎子只颤抖,吐沫从黑黄色的牙齿里飞溅出来。
这穷小子,衣服都穿不上,裹着个床单出来逛,哪里有什么银子,纯粹是消遣老道。
“哼,疯老道,你又骗人啦,这两件东西三两银子卖不卖?!”
苏鱼儿手戳长枪,站在了郑虎臣的身后,指着地上那两根完全看不出形状的破铜烂铁说着。
“三小姐,三两银子,三两太多了,给我一两就回本了。”
老道人满脸带着笑,十分宠溺的看着苏鱼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用一叠满是符文的草纸包裹住一人来长的混铁棍和一尺多的断剑,递给了蹲在地上的郑虎臣。
“臭小子,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便宜你了!”
他气鼓鼓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小子,顺路踢了郑虎臣一脚。
这一脚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像是踢到了铁板一样竟然崴了脚。
晦气啊晦气,这小子难道在腿上绑了铁板?
难怪披上这么一张床单,全身绑着铁板负重,也算是个小怪物了。
老人眼神贼溜溜的看了一圈,心中狐疑不定。
“鱼儿,这小子是你那里捡来的?”
苏鱼儿一听疯道人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人,还真的就是捡来的。
但是自己是从床上捡来的,说出来你相信吗?
“老道,你胡说,这人,这人和我们小姐没关系。”
侍女香竹本来想说这人是从小姐床上捡来的,一转念想这么说不对,生生改口说是没关系。
疯道人一遍逗着手里的一两银子,一遍露出两颗东倒西歪的牙齿,满脸都是笑容。
“你,你这个呆子。”
侍女生气的看着还在抚摸断剑和黑铁棍的郑虎臣,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靠边一点,追我们的人过来了。”
他麻利的将断剑丢进皮袋子里,顺手抄起混铁棍,觉得不是很趁手,到底还是轻了。
先前的长枪,就像是拿着一根枯树枝抽打扭屁股一样。
现在这手里的混铁棍稍微好一点,类似于拎着一根竹节鞭,但还是轻了,准确的说,是短了。
要是能在粗一些,再长一些,那就很好了。
他转身盯着老道人地摊上一座方形的大铜鼎,正是老道人经常当做桌子吃饭的所在,一把抓住满是龙纹的鼎足,拎了起来。
“哎哎哎,你这小子,不给钱硬抢啊,哎,真的是蛮牛,这鼎多少年没人敢拎了。”
老道人一年唠叨,一遍风卷残云的抓起快要落地的卤蛋卤肉,那叫一个快。
“疯老道,你原来这么深藏不露啊,啧啧啧,这手法绝了啊。”
旁边一个袒胸露乳的胖大和尚,顶着八个戒疤,蒲扇一样的大手里,正撕着一只烤鸡。
“死胖子,那是老道的晚饭,你还给我。”
老道人一个恶狗扑食,抢了过来,两个人扭作一团,众人无动于衷,继续吆喝着做生意。
这两个老家伙,长年累月都是不干人事。
关键是身体好的跟牛一样,谁去拉架谁挨打,打完两个人还跟没事人一样,一起讹别人的钱。
真的是丧尽天良。
两个人正玩的开心,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洪钟大吕一般。
前面数十步的位置,一人一狗被一只大鼎硬生生的砸成一团肉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狗毛铺在四周。
“这力量,打铁是一把好手啊!”
大和尚推开疯老道,眼神贼亮。
好苗子啊,这要是练了丈八金身,简直如同天神下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