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树林,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不透一点阳光。
树林下一片肥绿草地,一只兔子正在吃着草,津津有味。但它不知道,此时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躲藏在草丛里,准备抓它,这个少年叫燕潇潇。
见兔子正吃得香,燕潇潇似虎扑一般,伸出双手,张开手掌,从树丛里扑出来。
可兔子机灵得紧,躲过了燕潇潇迅猛的一扑,窜出几米停下,回头看了下燕潇潇,似在嘲笑。
扑了个空,燕潇潇很不高兴,但见他立的从地上弹起,身子一动,留下一串残影,等他现身,那只兔子已被他抓在手上。
“纵然你跑得再快,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右手揪着兔子耳朵,走到一棵树下,树下有一个笼子,里面有几只肥硕的兔子。
将手里兔子放进笼子里,燕潇潇仔细的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半天抓到五只兔子,他很满意,拿到二十里外镇上,能换些酒钱,明天中秋佳节,也能买些孔明灯,到时与爹娘赏月放灯,想想温馨场景,燕潇潇就感觉幸福。
他提起笼子便走,走了好一会儿,便走出树林,来到一山脚下,山脚下有一排茅屋,茅屋前有一条溪流,溪水上,一群鸭子在戏水水,溪水边,一个中年貌美女子在浣洗衣物,这个中年女子便是燕潇潇的母亲叶娇娘。
看到燕潇潇收获满满回来,叶娇娘很是开心。
“今天收获不错。”
看到娘笑得开心,燕潇潇很有成就感,拍胸脯道:“那是当然,你儿子厉害着哩。”
他正得意,忽屋里传来声音。
“潇儿,进屋来。”
燕潇潇放下笼子,走进屋去。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这黑衣中年男子便是燕潇潇父亲燕秋鸿。
“今天抓到不少猎物。”
“爹鼻子属狗么,才回来他就知道。”燕潇潇心理暗想,嘴上却不那么说。
“爹猜的真准,今天的兔子似乎知道咋们快要过节了,不停跑到我前面,让我抓哩。”
燕秋鸿冷哼一声道:“怕是你用了轻功吧。”
燕潇潇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燕秋鸿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燕潇潇。
燕潇潇知道瞒不住,点了点头:“就用轻功抓了一只。”
燕秋鸿道:“我说过不许随便使用轻功,你难道忘了。”
见他爹要生气,燕潇潇走近前来,给燕秋鸿捶背按摩:“当时那兔子跑得快,我只好用了轻功,况且那树林里也没有人。”
“没有人也不许使用轻功。”
“我这不是见快过节了,多抓些兔子,多卖些钱给老爹你买酒喝么。”
也许燕潇潇捶背捶得舒服,加上嘴甜,燕秋鸿脸上露出笑意。
“这次便放过你,下次再随便显露武功,我便把你武功废了。”
“好的,绝对没有下次。”
燕秋鸿端起茶来便喝。
燕潇潇问:“老爹,你既教我武功,干嘛又不让我用武功。”
燕秋鸿放下茶杯,长叹气:“江湖险恶,我也是为你好。”
每次燕潇潇问,他都这么说,燕潇潇很是失望,他们深居山林,几天难得见一次陌生人,哪里来的江湖险恶。
燕秋鸿拿起桌子上放的一把刀,漆黑光亮,寒气逼人,虽是夏天,燕潇潇亦不禁打冷颤。
见燕秋鸿一直用布擦拭刀刃,燕潇潇问:“爹,这把刀是什么做的,黑得发亮。”
“千年深潭玄铁。”燕秋鸿冷冷回道,此时他的眼睛正盯着那把刀,手却不停擦拭。
在燕潇潇记事以来,他印象中,燕秋鸿每天都会把刀擦拭半个时辰,晚上会到后山林中,练习刀法至半夜才归,可是却未见他传一招半式刀法给自己,此时不禁问:“老爹何时教我刀法?”
燕秋鸿道:“我的刀法是用来杀人,我教你的防身功夫足够立足江湖自保。”
燕潇潇还想问,燕秋鸿不耐烦道:“你不是要到镇上卖兔子,给我买酒喝,现在快去。”
“略略略”
燕潇潇做了个鬼脸,出了屋,跟叶娇娘打了招呼,提起兔子笼便上路。
清溪镇坐落在交通古道,来往商贾行人众多,很是热闹。
燕潇潇提着兔笼子,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镇上一酒店。
因为常来卖山珍野货,店老板对燕潇潇很是熟悉,招呼到后院,称了重量,按老价钱给燕潇潇一两多银子。
燕潇潇掂了掂手里白花花银子,很是高兴。
难得来一次镇上,他在酒店寻了个座坐下,打打牙祭,用零钱叫老板给他来一盘酱牛肉,一壶酒。
趁等酒菜这空隙,他打量着邻桌客人,都是普通商贾行人,司空见惯,但一个漂亮女子倒引起他的注意。
那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唇红脸白,杏眼桃花,一身白衣,桌前摆着长剑,燕潇潇看出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与他一般大。
“没我娘漂亮。”一番评比后,燕潇潇得出结论。
那女子见燕潇潇盯她看,柳眉倒竖,拍桌子道:“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么凶!
吓得收回目光,酒菜不知何时早已摆上桌来,燕潇潇自饮自酌着。
这时从外面走进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胖子,身穿绸缎,手里摇着扇子,后面跟着两个家丁。
“老板,来壶酒,弄几道好菜。”胖子招呼一声便自个寻桌去了。
燕潇潇认识那胖子,是镇上地主贾善仁的儿子,名叫贾全,平日欺负良家妇女,镇上百姓多有怨言,奈何他家上通官府,下有几十个家丁恶仆,敢怒不敢言,要不是父亲叮嘱不能乱用武功,燕潇潇早就想揍贾全一顿。
这贾全在店里看了看,目光落在那个女子身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口水直流三千尺。
他来到那个女子桌前,问:“姑娘,这店里满座了,我可否跟你坐一起。”
其实店里还有空座,不过贾全随便找个借口,他相信以他相貌和财富,女子不会拒绝他。
那女子面若寒霜,见眼前一个胖子流着口水,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顿觉身子被虫子爬,毛骨悚然,一脸厌恶。
“滚”
女子冷冷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不滚,老子偏要坐。”
贾全死皮赖脸,仍笑眯眯坐在空位上,可他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女子脚下一踢,那凳子一歪,贾全坐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家丁赶紧扶起贾全,拍了拍屁股。
“你敢戏弄我,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在镇上呼风唤雨,你是找死。”
贾全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往那女子抽去。
他那肥硕的大手,还未打下,便听啪啪啪三响,女子起身给他三个耳光,贾全身子似陀螺般,转了几圈才停下,再看他的脸,已经肿得似猪头。
“你们两个给我上!”
贾全歇斯底里,他命令一出,两个健壮的家丁抡拳就打,那女子手出如风,又是啪啪两声,把两个家丁扇倒在地,捂着半边脸直哀嚎。
“没用的东西。”踹了两脚家丁泄愤,贾全知道遇到硬碴子。
“小辣椒,你等着,爷马上回来。”
撂下句狠话,贾全带着两个家丁狼狈离去。
这出戏,一旁的燕潇潇看在眼里,心里直呼痛快,对女子不好的印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店老板急忙劝女子离开:“姑娘惹大祸了,那贾全是镇上恶霸,你现在打了他,等下他找来几十个人,那时你双拳难敌,现在赶快走吧。”
其实店老板是害怕等下贾全带人来,打起来,把他店也砸了。
那女子道:“我不怕。”
“姑娘不怕,我怕哩,酒菜钱不收你的,快走吧。”
店老板再三要求,那女子才冷哼一声,提剑离去。
燕潇潇见那女子离去,心想:“若贾全那无赖追上来,那姑娘会不会吃亏。”
他好奇的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就见那女子在街上闲逛,一会儿买串冰糖葫芦,一会儿看街头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一会儿进绸缎铺看布料,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
走了一会儿,那女子忽的转进一僻静小巷子,燕潇潇跟上去,但那巷子里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见到鬼了?人哪去了。”
燕潇潇正奇怪,忽的感觉背后有一丝凉意,他身子一动,留下一串残影,飘出丈远,回身一看,只见那女子提剑向他直刺过来。
“疯婆子,想杀人呢。”他嘴里说着,身子不敢怠慢,不停避闪。
“阴贼,跟踪本姑娘,看我不杀了你。”
女子出剑极快,说话间,已攻出十招,但燕潇潇身法更快,璧闪腾挪,女子的剑并未伤他毫毛。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冲进两人打斗,燕潇潇只觉一股强劲力道将他与女子弹开。
“还有帮手。”女子便要再出手,忽的一愣,惊呼出口:“爹。”
将他们隔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约四十多岁,身着白衣,文静似个书生。
那中年男子道:“倩倩,你怎么在这?还与人打斗。”
倩倩?现在燕潇潇至少知道那女子叫倩倩。
倩倩道:“你先别管,先帮我收拾这个阴贼,他方才跟踪我半个时辰。”
见自己父亲出现,倩倩信心大增,道:“小阴贼,我爹可是江湖大名鼎鼎长江剑侠李翩衣,看你往哪里逃。”
燕潇潇方才一直忙于招架,百口莫辩,趁此空档,急忙解释:“我跟着你是打算保护你,你得罪恶霸贾全,他自去找人,我怕你打不过,暗暗跟着保护,不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咬我一口。”
倩倩冷哼一声:“鬼才相信你,先吃我一剑。”
说完,一招灵蛇出洞,直取燕潇潇咽喉,她突然出手,来势迅疾,燕潇潇竟是没反应过来。
眼看他就要被一剑穿喉,忽的那剑戛然而止,接着李倩倩一声惨叫,手中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燕潇潇吓了一身冷汗,再定睛一看,只见李翩衣两指捏着李倩倩手腕。
李倩倩嘴里不停求饶:“疼,爹松开。”
“以后可还敢乱出手伤人?”
“明明是他想对我不敬……”
见倩倩还想狡辩,李翩衣手一紧,倩倩鬼哭狼嚎,不停求饶,保证不再出手,李翩衣才松开了手。
“爹,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欺负自己女儿?”李倩倩揉着被捏疼的手,一脸不高兴。
李翩衣目光直勾勾盯着燕潇潇:“因为一个人,他像一个人。”
燕潇潇被李翩衣盯着,犹如胸口压着千斤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只有他父亲燕秋鸿盯着他时,才有的感觉。
“像什么人。”燕潇潇问。
李翩衣收回目光,遥望远方。
“一个分别十七年的故人。”
他目光又落在燕潇潇身上。
“你是不是姓燕。”
“你怎么知道?”燕潇潇大吃一惊,他印象里,与李翩衣,不过第一次见面。
“你爹是不是叫燕秋鸿?”
燕潇潇惊得张大嘴巴,足矣塞进一个蛋。
一旁李倩倩亦惊呼:“十七年前与爹爹齐名的黄河刀客燕秋鸿?”
他爹是黄河刀客燕秋鸿?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不过燕潇潇亦从李倩倩的话中感觉到他爹在江湖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是与不是?”李翩衣又问。
想不到自己爹那么厉害,燕潇潇得意起来:“没错,我爹便是闻名中原,如雷贯耳,名震九州的黄河刀客燕秋鸿。”
“果然!”李翩衣脸上露出喜色。
燕潇潇疑问道:“我伪装得那么好,那么低调,是哪里露出破绽,让你看出我爹是黄河刀客?”
“就在方才,与倩倩打斗,你施展的幻影八步,那是黄河刀客燕秋鸿的独门身法,若非亲近之人又岂能传授,再看你与燕秋鸿有几分相似,便猜出大概。”
燕潇潇暗叹李翩衣好眼力,心想:怪不得老爹不让随意显露功夫,想来是怕别人认出他来。
一旁李倩倩捡起落剑,冷哼一声:“原来爹一直看着女儿被欺负,不出手帮忙。”
李翩衣道:“我出门赴友人之约,你偏要跟来,其实出门的时候,我便知你一路上跟踪我到此,到镇上,我故意甩开你,却又不放心,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他对这宝贝女儿很是喜爱,眼中尽是怜爱之情。
李倩倩问:“那爹要找的友人便是消失十七年的燕秋鸿?”
“没错。”
燕潇潇道:“既是我爹故人,不如跟我回去,相信他见了,定会高兴。”
“那就烦请贤侄带路。”
友人相聚,又岂会缺少得了酒,燕潇潇领着父女二人去酒馆买两坛子酒。
一进酒馆,只见里面站满了几十个彪形大汉,个个虎背熊腰,酒店里正中,坐着一肥胖如猪,鼻青脸肿的男子,正是不久前落荒而逃的贾全。
他前面摆着一桌酒菜,桌前还站着酒店老板,老板被这仗势吓得不清,两腿直发颤。
看见燕潇潇三人走进,贾全五颜六色的脸,露出了笑意,似开了五色花。
“小辣椒,正要找你呢,你倒送上门来。”贾全打了个响指,一群大汉便扑向李倩倩。
“想动本姑娘,看你还欠打。”
李倩倩秀腿一踢,将近前的大汉踢飞丈远,接着一跃而起,凌空出剑,落在贾全身边,剑也架在了他脖子上。
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剑,贾全叫住冲上来的家丁。
“还想打本姑娘?”李倩倩问。
贾全摇了摇头:“不敢。”
“怕你不长记性,留下只耳朵好了。”
说着,李倩倩手中剑光一闪,接着便是一声杀猪般惨叫,只见贾全手捂着半边脸,血不停从他手里渗出。
“还不快去找郎中包扎,等下失血过多,神仙难救。”
贾全听话,起身带着家丁离去。
不论店老板还是燕潇潇,都被李倩倩狠辣手段吓得动弹不得。
李翩衣似乎并不以为意,也许这就是江湖,刀光剑影,流血受伤,家常便饭。
燕潇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叫店家打了两坛子酒,趁着天色朦胧赶路,待回到茅屋已是天色将黑。
才走到院子,燕潇潇便大喊:“爹娘,看我带谁回来了,你们见了必然惊喜。”
燕秋鸿和叶娇娘正担心燕潇潇晚归,听声暗道不好,出门一看,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