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明少侠…”侯川尽量挑些合适的词语，“那个，齐魏本就征战不断，咱红叶山庄算是齐国的敌对方，所以…”

侯川虽然话没有说全，但屋里的三人都听明白了。红叶山庄虽然实力很强、名头很大，但在整个武林，以及南朝整体官民心里，对同为汉人的红叶山庄站在鲜卑人一方的行为大为不齿。说不准，以此借口，吴章还会被认为是不惧鞑虏的勇士。

枯叶大师冷哼一声，“他敢不交人！…”她话没说完，但凛冽的杀气让侯川不由打了好几个冷颤。

飞叶看看师娘，她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如果真如侯先生所言，吴章进入南京，然后被藏起来。那我们若是追入南京擒杀，不论是齐国朝野，甚至整个武林都将同仇敌忾针对我们，”她偷瞄一眼师娘，赶紧说道，“我们虽然不怕，但血雨腥风，必将引起江湖动荡，代价也会很大。如果，我们通过外交手段向齐国施压，可能适得其反。因为齐国现在的皇帝很强硬，对魏国并不友好，是个好战的人。说不好，两国会因为这个事重启战端。所以，不论是哪一种，都将产生大混乱。这应该是那个设计这个计划的人，最想看到的。”

枯叶大师虽然脾气暴躁，但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爱徒的分析她听得很明白。她是不惧任何人，但她也明白，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的徒弟们，甚至整个红叶山庄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地。就算她武功盖世，但南朝武林能和她比肩的大有人在，甚至还有几位，是她和陆长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可爱子被杀，此仇不可能不报！她转向侯川，“侯先生，我儿的仇一定要报！你有什么好计策？”

飞叶和千重不知道为什么师娘忽然这么看重侯川，但他们现在也确实无计可施，心中充满期许地看向侯川。

侯川没想到焦点一下子落到自己身上，他略显紧张地清清嗓子，“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吴章被嫁祸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抓不抓他，他…都无足轻重。我有个小想法，不如让飞叶女侠出面，给白羽卫赵显施压，把吴章的行踪告诉他，让他在吴章进入南京前，把人抓来。另外，飞叶女侠曾跟我说过，这次加害陆明少侠的人都是白羽卫内部的人，而我那天晚上遇见截杀假吴章的却是幽冥阁的黑白无常。所以，这个事十有八九是幽冥阁安插在白羽卫内的细作设计实施的。这个人才是杀死陆明少侠的真正凶手。不如把这个事也告诉赵显，或者再高一点，透露给贾冲或陈庆之，他们会比咱们更上心找出这个人。”

“那我们呢？”千重第一个沉不住气，“就这么傻坐着等消息？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侯川微微一笑，“他们白羽卫在明，咱们在暗。这次参与的几个白羽卫全是荆州大本营的人，咱们可以通过蛛网，秘密调查荆州、以及和荆州相关的所有白羽卫人员，把可疑的人筛选出来，秘密监视，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飞叶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会和赵显密切配合，争取早日揪出这个真凶！”

话说到这里，侯川突然灵机一动，他把审讯孟婆得到的有第二个人杀害程祥的信息，以及程芸萱对于使团里有奸细的猜测，也一并告诉众人，并请飞叶对魏国使团的众人也秘密调查。飞叶自然同意，她来这儿的最初目的就是调查程祥的死因，这原本就是她分内的事。

大家又聊了一会细节，侯川才告辞回到客房，千重去具体部署落实。

“你觉得侯川这个人怎么样？”在送师娘回屋休息的路上，枯叶大师突然问飞叶。

“我查过他的底细，确实是个郎中，而且不会武功。”飞叶自然明白师娘的意思，“但今天他使的两手妙招，一招是道门的和光同尘，另一招倒像是千门的手法。但之前没查到他在这两个地方有拜师学艺的经历。我会派人再去仔细查一遍。”

枯叶大师摇摇头，“他为什么中了珊儿一掌，一点事也没有？珊儿就算武功再不济，可那一掌要是打在千重身上，也够他躺一天半日的。”枯叶大师是有名的护犊子，江湖皆知。别说子女徒弟受欺负，就算有人对他们有微词，她都会像老母鸡一样打上门去评理，打到对方心服口服为止。可今天，她却出乎意料地没帮着陆珊。

“侯川摔倒的地方我查看过，石板全碎了。”

“那你想到了什么？”

看着飞叶摇摇头，一脸的疑惑，枯叶大师叹口气，“这天下有一种功法，叫神魔阴阳镜，称为神功。它能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不仅能把自己身上的伤害、病痛转嫁给他人，甚至不用击杀对手，自己杀自己就能把对方杀死，而自己却毫发无伤。相当神奇！”

飞叶惊骇无比，“您是说侯川…他会这个…神功？”

“不，”枯叶大师再次摇摇头，“这个神功虽然厉害，但修炼的要求也十分苛刻，至少内力必须臻于化境。就算现在的我，都不一定有资格修炼。如今，在江湖上，只有一个人会神魔阴阳镜，那就是——人魔！”

师徒俩突然都沉默了。人魔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不是好名声而是恶名。他曾经仅凭一人之力屠杀了一座几万人的县城，那里面不仅有守城的五千精锐官兵，还有和红叶山庄齐名的名门正派——天下第一楼斩魔楼的楼主、众护法以及上万名弟子。最终楼塌城毁，无一活口。可见人魔的武功之强悍，手段之毒辣！

过了半晌，飞叶才喃喃低语，“看他的为人，不像…有关系…但愿没关系！”

枯叶大师又叹了口气，“今天他吼陆珊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您是说…小师叔？”飞叶忽然明白了师娘今天对侯川的异样举动。

“是啊，今天要是他在，什么事都解决了，他的鬼主意可多了！”

“您怎么会通过侯川想到小师叔？”飞叶很迷惑，“他可跟您口中的那个天纵奇才一点边也不沾！”

“我不知道，”枯叶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我师弟。可惜他不是。”

“幸亏他不是！要不然，我得多失望！小师叔可是我最崇拜的人，是我人生奋斗的目标！”

这话把枯叶大师逗乐了，“我多希望他是，那样我就能把你嫁出去了！”

“师娘，”飞叶娇嗔起来，“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可是您亲徒弟，那可是您亲师弟。咱有门规，同门不能婚娶。”

一听这话，枯叶大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淡起来，一股无名火气爆燃升起，“我说能嫁就能嫁！大不了，先把你逐出师门！”

飞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吐吐舌头，赶紧表现顺从，哄道，“我嫁，我嫁！就算小师叔有了娘子，我也甘心做小。”

“他敢！他只能娶你！”枯叶大师爱怜地摸着飞叶，“闺女啊，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能配得上你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