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得了一匹上等骏马,扈三娘乐的闭不拢嘴,而二李的眼中没有马只有诗情画意,顺着河堤往上,满眼的杨柳依依叠翠成行,偶有清风吹动漫天柳絮,飘飘渺渺无边无际,宛若人间仙境。登堤遥望,但见晓雾蒙蒙,翠柳被笼罩在淡淡烟雾之中,苍翠欲滴,仿佛半含烟雾半含愁,景致格外妩媚。
“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李师师吟诵的是白居易盛赞隋堤烟柳的诗句,叶天一自然是知道的。
“只可惜少了些清香之气。”叶天一觉得这个时代没有洋槐花是种缺憾。
“将蔷薇移栽过来,岂不既好看又好闻?”扈三娘拍手笑道。
“蔷薇喜阳,在这柳树荫里怎能长好?又如何散发浓郁的花香?”叶天一摇头。
“在河堤最高处种植枣树,端午前后,漫步隋堤,清香袭人,岂不妙哉?”李师师建议。
“好主意,待到秋天咱们来打枣。”扈三娘蹦跳起来。
“要想打枣先要打架。”叶天一笑道。
“为什么?”扈三娘不解。
“如果有无赖子说这是他家的枣树向你收费,你该怎么办?”
“揍他。”扈三娘眉梢飞扬。
“你看,这就是罪恶的根源。”叶天一悠悠说道,“所以我还是倾向于种植椿树,一来这个树种开花的时节与柳絮飘飞的时间一致,花香携柳絮在孟夏曼舞,隋堤烟柳变为隋堤烟霞,不亦乐乎?二来每到仲夏时节,金灿灿色的椿荚缀满枝头,煞是好看,待到天气转寒,树叶变红,丛林尽染,隋堤又变成了一条火龙;三来树皮、根皮、果实均可入药,有清热利湿、收敛止痢等效;四来椿树叶可饲椿蚕;五来翅果种子含油三成有余,可做燃料……”
“一郎的思绪我们这些小女人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原本是谈论风花雪月的,怎么就扯到了止痢上了呢?”李师师掩嘴笑道。
“一个得了痢疾拉得死去活来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顾不上什么风花雪月的。”叶天一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荣德那些个生生死死的日日夜夜,不由得心中一紧,因为他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声音,像极了元奴的声音。
“你们也听到了吗?”叶天一问道。
三个女人齐齐点头。
“好像在那辆破车底下。”扈三娘皱着眉头道。
叶天一快步冲下河堤,将那些散碎的车厢翻了一遍,终于在碎板子下面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板上满脸血渍的女人。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几人上前搭把手将那女人从烂木板下拉了出来,给她解开绳索。
“师师救我!”那人两眼流泪,在脸上冲出两条白线。
“姐姐,怎么是你?”李师师大吃一惊,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再看这身衣服,不是元奴又是谁?
“元奴,这是怎么一回事?”扈三娘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早晨还在太和宫女道士观吃着火锅唱着歌,谁料想就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发现躺在这里了。”元奴流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幸中的万幸,正因为被歹人绑在车厢里,所以才没被抛出去,这条绑绳就像几根结实的保险带,车厢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将人体的伤害减到最小。
“救人要紧,元奴,感觉哪里痛?”叶天一问道。
“全身都痛。”元奴咧着嘴道。
能感到疼痛便不是坏事,且能说会道思维清晰,至少神经系统受损不大,叶天一见她没生命无虞,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然而骨折恐怕在所难免了,便找了一块大些的木板,招呼几个女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上面慢慢抬到车厢里面。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声炸雷在叶天一耳畔响起,顺带着一阵腥臭的毛毛细雨。叶天一抬头看去,却见那三名歹人去而复还。
“你们还敢回来?简直找死。”扈三娘伸手便搭在了腰间,那条软鞭平日里都作为腰带系在那里的。
“呦呵,这妞还是烈性子,哥哥我喜欢。”一名歹人嬉笑着,露出了一口黑牙,令人作呕。
叶天一见事情要糟,要依扈三娘这臭脾气,这三个无赖子想要活命恐怕很难,可是他们死了,谁来告诉他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拦在扈三娘身前,弱弱的说道:“我家娘子没见过世面,三位好汉千万别跟她计较,有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