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幼稚,又太戾气,他让我感到厌烦和无语。
“你最好能快点接受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是怎么死的,你也没有办法再回到人间去收拾了,你需要做的是放下,是解开心结,不是在这里和我纠结你们村上的人是怎么害死你的。
那个陶寡妇,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但你去救她是心甘情愿的吧。你现在死了,你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了哈,万一人家就想这样一了百了呢,万一因为你她还没死成呢。
你死了,倒好,要是她没死,她又被怎么对待呢。”
我看了看后视镜,明显他被我怔住了。
所以我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说着我的话。
“你想背叛‘命运’,你够格儿吗,你知道天地间长啥样儿吗,你去得了哪里呢。
我现在停车,把你放下去,你他妈就魂飞魄散了你知道吗。”
我又抬头看他,他张着嘴巴吐不出什么话来。
我就继续第三步了。
“你可以在这儿骂,骂你们村上的人,骂‘命运’,你随便怎么骂,我他妈的就都只有听着的份儿。
可你别他妈的在这儿跟我探讨。
干嘛呢,啊?
说这么多一大堆哲理的话,要起义啊,你能干得了什么,在人间把自己给弄死了,人救没救活都不知道。就在这叫叫叫,你有什么本事啊。
现在,你怨恨也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帮你分析,成吗。
你光生气没用,知道吗。”
看到他的表情,我知道我成功把他接下来的演讲扼杀在摇篮里了。
“根本没有什么狐妖的说法。”
憋了半天,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完还抬头看我。
我今天的后颈窝被盯得太不舒服了。
我还保持着残留的情绪回应他,因为我知道,他要得到我的回应才会开口说话。
“什么?!那老道士安的什么心啊。”
可能这就是谈话的技巧吧。
还得给他搭话台子。
“他才不是什么道士,他就是个到处骗钱的街溜子。
可村里的人都信他的话。
他之所以说陶寡妇是狐妖,是因为前天晚上,他偷偷进人家屋子,被轰出来了。
阿花性情刚烈,就算村里那些女人怎么嚼她舌根,我都不信。
可我没有那个勇气去保护她,我只能眼看着她一直被欺负。
说实话,我也是个窝囊废。
给不了她什么,还白搭了这条命。”
我听完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怎么还有这么落后的村子。
不是老道士害死了她。
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那老道士,不过是掀开了所有人的伪装。
“你们村上的人,为什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我忍不住开了这个口,可我还是想听他的想法。
“三年不结谷物,是实在捱不下去了呀。
而且,村长开口了,每个人都得到了莫大的勇气和支持。
死一条寡妇命,又算什么呢。
换来的是家家户户的好收成啊。”
说到这里,他又噤了声,我听到后面的叹息声。
“这你也信?什么年代了。”
我继续开口,我知道他还有很多话,难以说出口·。
“我不信。其实村里人也不一定真的相信这种说法。
可能是想顺水推舟让寡妇彻底消失吧。
也可能,半信半疑,觉着,做了不可惜,不做遭天谴。”
我俩一起陷入了沉默。
我的工作风格一直是这样的,今日我反而多开了些口。
可我不打算再同他讲那些客套话了。
我只安静地坐在我的位子上,任凭风乱灌进我的脑子。
果不其然,只要给足时间,他是会自己开口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