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班上来了个转校生,桌椅都不够用了,班主任分配座位时对大家说:“哪位同学愿意跟他挤一下?”
班上的气氛静静地,我却不嫌事多,在热心肠的驱使下,我跟班主任举手,自告奋勇把他喊到我们这座位上来了。我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让给了他,手里提着板凳靠向你的座位,你木讷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也起身提着凳子往里边靠了一些。
他是个很憨厚老实的男同学,一副地道土气的乡下口音,是专门来城里租房子念书的。我就夹在他和你的中间,我喜欢挨你近近的,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挺过瘾的,这样我目光微微一撇就能看到你了。
我喜欢把你的位置挤得特别窄,好像我移动一下就能碰到你,不能再靠近了,不然就贴到你了!过分的时候会被你生气地用手指着桌子边说道:“哎些,你过去点啊!”这个时候我不会吭声答应你的,我怕被你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怕自己说话会不小心笑出了声露馅了,我想你肯定会发现点什么……
可是过了半个月,班主任就大调位置了,我不曾想到过我们会因此而分开。你被调走了,那一刻我跟丢了魂似的,很气我自己,长大之后我才知道我喜欢你,我对你做出的所有奇怪举动,都是为了能靠近你,能有一天和你在一起。
你早已不是当初我们刚成为同桌那会儿的丸子头了,变成了标准的马尾辫,你的新同桌也是个男同学,但是他的胆子特别大,居然敢经常揪你的辫子玩,看着你牙齿一咬,眼睛一斜,远处的我仿佛能听到你咒骂道:“哎些,别弄了,烦不烦啊!”
看到这一幕,我是既羡慕又心疼又生气。羡慕他的胆量。心疼你被“吃豆腐”,生气得想给他一拳。
你不在的日子里,上课时我会常常望向你,心中冒出想为你画一张肖像的念头。我拿出学校发的美术本,因为只能看到你的脸庞,所以想画的也就是你的头部。可我真的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大概美术老师只教会了我画苹果树以及小溪、雨滴。
画你,那可真是一种糟蹋与破坏,先为你画一双眼睛,怎么描都没有感觉,仔细地描出你脸庞的大致轮廓,头发也难画。后来我终于知道画什么了!
是你挂在脑袋后边的马尾辫!我把铅笔头削地特别尖,在白纸上轻轻地勾勒出你的每一根发丝,每当铅笔“沙沙”地划过,就像那年初夏我跟着你回家,不燥的微风挑拨着斑驳的树影,在你的发梢一蹦一跳;就像每次你俏皮地回头时,将那辫子一甩,嬉笑怒骂也都承载在那灵动的弧度上;就像午睡时,你的头发似绵延的河流安静地伏在一旁,铺展开一片广袤的草原,而我多想伸出手指温柔地抚摸沉睡的绵羊,它却远在咫尺,这片刻般的永恒,落在了笔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