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疫病来的汹涌，开始发病的是洛水的月河村，这村子里有一条洛水支流，叫做月河，村子不大，染病的人却不少。

“把村子封起来，外头的侍卫调进来，士兵都在外头，不许乱了秩序，你发信让言蹊即刻过来，看着外头。”尚明泽的语调又恢复了平常的平缓冷清。

她又说，“南希含，你回一趟定阳，把那头的御医带过来，定州和怀州能抽调的药材，也都调过来。”

“那您呢？”南希含这一次没有听话，他问道“难道陛下不走，要我走吗？”

“寡人走不了了，总得有人回去。”尚明泽说。

“为什么走不了，臣可以留在这里安抚民心，您是皇帝，身体也不好，如果您真的染上疫病，那。”

“已经染上了，所以走不了。从昨天寡人就发烧了。”

尚明泽拍了一下南希含的肩膀，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她与他说话总是要抬头。这一次，她踮起了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吧，寡人等你回来救命。”

“好。”南希含跪下，磕头，上马一气呵成，只是还是临行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穿着藏青色衣袍的女子，她逆光站着，身形清瘦。

这洛水本来遭受南玄迫害，过的颠沛流离，懂医术的人也不多，是以找到的几个大夫，也只能开些退烧止吐的药来，却也没什么作用。尚明泽带着一众月河村民待在月河，守着药罐子。让她动容的是，这一切真的比她想象的好了太多，即便下了封锁月河村的禁令，村里的人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动乱。直到熬了四五天，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死人，虽然隐隐听到了一些抱怨，但也没有谁去责问她，大概这些经过颠沛求生的人们是真的相信，神明后裔是来拯救他们的吧？

这天，外头有几个人出现了类似的病症，也送进了月河村来，来的人也有柳太傅。看到他的时候尚明泽笑了，她说，“对不住啊，大概是寡人把您传染了。”

“哼，老头子没病，哪有你这么脆？”柳太傅捋了捋胡子，道：“小老儿也是懂一些医术的，左右一把老骨头，也看破了死活，实在看不得那帮庸医害人。”

“寡人多谢柳太傅。”

“你还是叫我周先生吧，你竟也病了，你的那个小郎君呢？”

“没有小郎君，是南将军。”尚明泽尽量保持语调，但是她感觉得到，自己可能并不太好了。

“南希含？”

“嗯。”

“那倒真是个人物，早知道就不打他了。就是不知道谁给他取了个这么娘气的名字，‘希含’，太难听了，还难稀罕。”

“寡人取的。”尚明泽接道，“那时候我遇到他，他说没人要他了，他也没有名字，那时候叫什么坏尾巴，咳咳咳。”尚明泽转身咳嗽了一阵，本来不想说了，老头子却来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因为他说没人喜欢他，我就给他取了名字叫希含，就是稀罕。我母亲说，她稀罕我，就是她喜欢我的意思。”

“你娘，苏沐歌？”老头子眼里的神色渐渐起了变化，尚明泽也注意到了，于是她很开心的笑道，“您说的仇人不会是我‘娘’吧？”

“是又如何？”老头子审视她。

“是就好了，就怕不是。如果寡人能活着出去，寡人就咳咳咳，咳咳咳。终于，尚明泽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