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奇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告诉你,我也调回来了,咱们俩以后就在
一个行工作了,正好能有个说话的地方。”
刘长昕说:“我听说了。知道你调上来了,我一夜高兴得都没睡着。这不,
今天下午,我叫几个同学,咱们一起聚聚。”
肖雨奇说:“好的,正好这两天我有空。”然后她又指着刘长昕手中捏着的
大信封问:“你这是?”
刘长昕回答:“噢,我要到人行去送个报表。咱们下午见。”
肖雨奇说:“好,下午见!”
人都有不得已说谎的时候。其实陆楠今天对肖雨奇说的并不是实话,这就
是他多年做人事科长形成的圆滑。郑行长今天也并没有去市上开会,而是眼前
的情况出现了新的变化。本来调肖雨奇到信贷科工作,已经在分行党.委会上统
一过了,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在这年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情况
有变化,这是郑行长总结的。
就在前几天,分行刚刚给平路支行下了调令,要调肖雨奇来市分行工作,
可省人民银行一个姓屈的副行长就通过省国华行人事处给郑行长打来了电话,
要将他的外甥女季月红安排到信贷科去工作。这下可给郑行长出了难题,尽
管他在电话上也说明了信贷科的人选已经敲定,但这位省行领导还是不依不饶,
说了好多利害关系,特别是说到目前这个人正处在上升趋势,说不定哪一天就
有可能到省分行当一把手了,到时候不好面对,要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把这件事
情扭转过来。
季月红原本是市分行办公室的一名行政人员,是和肖雨奇同一年入行的大
学生,正因为有这样一种背景,她没有被分到基层行去锻炼,而是直接留在了
分行行政科,按说这已经够照顾的了。可在分行这两年的工作中,她看到了从
事信贷工作的优越性,一天看到信贷科的人呼风唤雨,吃香的喝辣的,她就非
常羡慕,一心谋计着去信贷科工作。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信贷科董跟明退休,有
了空缺,她就四处做起工作来。一开始她以谈恋爱的方式,对陆楠发起了多次
进攻,可陆楠这块圆滑的石头,始终不给她一个明确的表态。因为陆楠知道,
根据季月红的表现,郑行长根本不会把她作为信贷科的人选来考虑,所以就一
直不敢在郑行长跟前提及此事。季月红在本行做工作无果,所以她就不得不搬
出省上的关系。
郑行长接完电话后,脑子里立马浮现出来季月红那张自作聪明、刁钻、得
理不饶人的面孔。按说季月红也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又有良好的社
会关系,受领导重用是不存在问题的。可不知为什么,从入行以来,郑行长怎
么看她都不顺眼。因为她做人、做事比较尖刻、自私、狡诈,压根就没有一点
职业素养。人倒也长得白白净净,靓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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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一米六五的个,修长的身材,姣
好的容颜,但在厚德载物上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对于这一点,不仅郑行长不喜
欢她,全行的多数职工也不喜欢她,但都不敢说。当然,话说到这也不能一概
而论,眼下在这众多的不喜欢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对季月红是特别喜欢,那就
是整天高喊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刘承德副行长,他在郑行长手下干了三年
了,现在还是个分管储蓄业务的副行长,他当分行副行长就是凭在市上当领导
的一个表哥关系当上的,所以他很在乎季月红这个关系。平时有事没事都想和
季月红套近乎。这一次碰到这个机会,他是最关心季月红的一个人,成天给季
月红出主意想办法,还假惺惺地说要在市上找领导,最后找来找去,都让郑行
长那张包公脸给挡住了。
郑行长站在窗前,眼望着肖雨奇从分行大门走出去,心里隐隐作痛。他那
典型的国字脸,凝重得像一尊雕像。他愤恨现在这个社会的个别高官,为了满
足自己的私欲,总要把权、钱、利捆绑在一起,你若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让
你寸步难行。这是社会的通病,也是政权阶层的一大阴暗面。可恨的是这个阴
暗面还要依附于为人民服务的阳光而生存。这个阴与阳的矛盾永远叫人是一种
难以释怀的问题。
这件事到底怎么办好?推翻党.委会的意见,这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他
在政界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若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了,那他怎么来面对组织?面对肖雨奇这么一个善良
而淳厚的姑娘?况且这也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啊!
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个好办法。最后郑行长想:“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还怕个甚?他谁爱来省行当一把手,谁就来当,反正我这疙瘩官也就当到头了,
原则不变,坚持到底。”
就在这时,那块圆滑的石头陆楠推门而进,他知道此时此刻郑行长在想些
什么。郑行长回坐到他的办公桌前,手握着茶杯有点发呆,也不说话。
陆楠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往常,他俩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商量过
多少关于分行的人事问题。今天遇到季月红这件棘手的事情,自然他们要好好
商量一番对策。
陆楠虽然办事圆滑,但他心底是正的,骨子里那种正义感还是存在的。他
的圆滑说到底就是手段多一点,办事的艺术高明一点,这就是郑行长特别欣赏
他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他为郑行长协调和解决了好多人事方面的难题,所以,
有时候他的话在郑行长跟前还是绝对有作用的,因为他信任他。
今天,郑行长碰到了难题,他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陆楠取出一支烟递
给郑行长,郑行长摆了摆手说:“不抽了,这两天抽得太多了,喉咙有点难受。”
陆楠收回烟,自己点了。一边抽烟,一边慢腾腾地说:“今天把肖雨奇给
搪塞回去了,不过这事得赶快定下来。”
“怎么定?说说你的意见。”郑行长反问道。
陆楠吐了一口烟圈说:“既然省行有这个意思,我想我们也不好硬顶着不
办,这样我们不仅惹了省人行屈行长,同时也惹了省分行人事处,以后确实不
好打交道。现在什么最厉害?管人、管钱、管项目的人最厉害。再说这就是个
工作岗位调整,犯不着我们和他们较劲。以我想,如果说她季月红确实是个干
信贷工作的料,不妨我们就给她这个机会和平台,将来如果干好了,我们大家
都高兴,我们就把她当人才用。如果干不好,我们再把她从岗位上调下来不就
得了,到那时候我们的上下级领导包括季月红她本人就怨不得咱啦。你看行不
行?”
听了陆楠的话,郑行长沉思起来。他显然看出,陆楠要考虑的比他长远,
尤其是省行人事处和他是上下级关系,弄不好确实有好多事情会受影响。省行
人事处那是谁啊?那是掌握二级分行领导生杀大权的部门,走到哪里,都把他
们当爷看。我郑明博是老了,可年轻人的未来还长着哩,得为他们考虑。比如
说陆楠,刚刚提拔为分行副行长,将来他还想让他来接自己的班。这件事要比
起当前一个工作岗位调整,孰轻孰重,他掂量得来。什么叫大局,这就是大局,
他得为大局考虑。想到这,郑行长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一边踱步,
一边思考着陆楠的意见。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郑行长突然扭头问陆楠:“那你说挽回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
是什么呢?”
陆楠说:“这件事,再没办法上党.委会了,只有私下沟通解决。有的党.委
成员即是有看法,我看碍于省行的面子,只能心知肚明,也不能发表什么不同
意见。”
郑行长说:“这不行!你这是绑架民意。”
陆楠往起一站:“好我的郑行长哩,你看看,在当下,哪一个单位不在绑
架民意?说实话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老古董真的不多了。当前你就是不为你打
算,也为咱国华行的未来考虑一下,好不好?”陆楠的话有点哀求的意思。
郑行长还在不停地来回踱步,大约过了五分钟后,郑行长又回到办公桌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支持你的意见,是这件事做得实在是很被动,
确实不好办啊。”
“好办!只要你同意,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运作。”陆楠干脆利索回答。
接着郑行长问道:“那你说肖雨奇咋安排?”
陆楠早就想好了。他说:“季月红调到信贷科,办公室就空出个位子来,
让他先到办公室干吧,以后瞅机会再往业务科室调。”
“她会接受吗?”郑行长问。
“基层来的人,都比较乖顺,我想她会接受的。”
郑行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随便拿起桌边的一份文件,当扇子扇起来,似
乎要把自己心中窝的火都要扇出去。
陆楠一看情况,他揣摩着他的这一套想法已经得到了郑行长的默许,接下
来就是实施的问题了。他等了几分钟,郑行长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站起来
说:“那我就这样办了。”
在郑行长一声不吭的沉默中,他从郑行长的办公室走
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