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狂怒的辛别月让他得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突然间一个不留心,刀锋一偏,辛别月一剑划向辛守辰左脸。
惊呼声四起,辛别月似乎也清醒了。
辛守辰压住左脸,鲜血延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淌,他没有生气,只是将剑往地上丢,“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万全的方法。”
辛别月瞪着弟弟,没说话,吉雅知道他气已消了,连忙要下人赶紧带辛守辰下去给大夫医治。
偌大的校武场,只剩辛别月一人,宛如负伤的兽站立着,出神地盯着地上的鲜血。
没有人敢上前去找死,但下人们又不能先离开,全都愣在当场,紧张地不敢吱声,唯唯诺诺地将自己当成布景。直到吉雅走上前,回头遣退所有下人。
她单手贴在丈夫臂上,感受到他一开始的紧绷,然后放松。
她也很想说抱歉,因为如今的她,竟然也没有更大的智慧去帮助丈夫。
吉雅默默地从丈夫身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仍然有些僵硬的背脊,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然后她感觉到辛别月的肌肉渐渐放松,最后,无声无息地,颤抖着。
她知道,他不会希望任何人看见他哭泣,辛别月从五岁那年母亲走后就没哭过了。
她假装不知道,滴在她手臂上的其实不是雨水或露水,哪怕它们温热地直烫她心窝,让她的心跟着发疼,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陪伴他,在他差点因为多日不眠不休不进食而有些摇晃时,成为他的支柱。
那头野蛮无比,谁也阻挡不了的兽,此刻无声地呜咽着,却顺服地由着吉雅将他抱紧在娇柔的怀抱里。
辛别月那一剑幸好只伤及皮肉,再多使一分力可能就划在辛守辰眼皮上了,大伙都松了口气。
新城主很快地走马上任,天朝新帝赐了巨额的贺礼和牌匾,加封辛别月为定岳侯。
忠肝义胆。
两兄弟站在牌匾下,不约而同露出嘲讽至极的笑。
凛霜之子,狼城之王,不是对任何人忠心,而是信守自己的承诺!
吉雅和宝音走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一切其实没有太多改变,狼城的子民早就习惯辛家两兄弟分工合作的统治,新旧城主的交接只代表着久病的老城主总算能安息去了,辛守辰照样忙着处理城内大大小小的仲裁事宜,辛别月则继续训练守夜人。
“他们和好没啊?”宝音实在不懂男人,他们这几天几乎都没主动开口说话,现在却站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宝音才这么说着,就见两个男人转身,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但临去前辛守辰却突然讶异地回头,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开的兄长,好半晌才露出个没好气的笑,只是笑容扯到脸颊上的伤口,让他很快敛住了。
“他们一直都很好啊。”吉雅微笑,把丈夫的小别扭和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在转身时,对兄弟说了:对不起。
她看到了。
她想,能够教养出感情这么好的兄弟,她的公公婆婆确实很了不起,也难怪丈夫对无法见父亲最后一面会那么耿耿于怀了。
她真希望有一天,丈夫终于能明白,他的父亲因为爱他,一定会希望他早日释怀的。
新帝夺回神器,太平日子只维持了一年。
“司徒……”单鹰帆在师姊的冷眼下改口,一脸不太爽快,“圣上这根本是故意找碴!非要逼炎武开战不可。”司徒烁失踪时,长公主司徒凊以小公主的和亲换来十年的相安无事,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单凤楼面无表情,看着七层高的台楼下行进的军队,“我早就跟你说过,帮助他拿回皇位,他一定会向炎武复仇;至于和亲,”她笑了笑,“卓洛布赫只有一个,司徒凝也只有一个,永世太平之路不可能只靠和亲。”
“不靠和亲,难道靠打仗?而且妳当时是赞成的!”他以为这家伙会帮忙劝司徒烁,好好的龙椅都没坐热,打什么仗?他猜不透啊!
“你想救你的族人,我当然赞成你帮他,这有何不对?东陵人世代为奴的命运,只有司徒烁能赦免。”单凤楼摇着折扇,“至于我,我没有负累,不管天朝也好,炎武也好,他们从未接纳我,我只是个局外人,更甚者,对我来说,帮司徒烁复仇与天下太平之间,我心里的天平是倾斜的啊……”
单鹰帆语塞,好半晌才道,“烧死自在的,只是炎武的一个小部落,为什么要把整个天下给赔进去?”
“我跟自在的处境很像,她是天朝人,但从小在炎武的部落长大,而我是个杂种,天朝不接受我,炎武人也不认为我是他们的同胞。不管是天朝人或炎武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丑陋的嘴脸,直到自在收留了我,她让我明白,不管是天朝人或炎武人,都有善良正直与暴虐无道者。
她是天朝人,但是她从没有天朝人的骄矜自大与自私自利;她在炎武的部落长大,但是也并没有因此将炎武人以血还血的残暴视为真理。结果呢?天朝人追杀她,拒绝她的求援,最后让炎武人烧死她……”她承认,她心里有看着狗咬狗的嗜血快感,如果不是记着自在的理想,她根本不在乎天下人的死活。
“妳真的是为了这个原因对圣上出兵袖手旁观?”他不信她没有挣扎,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