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在家的牛牛母亲李秀兰也有着烦恼，老伴刘和平在质量处工作去内蒙古的包头市出差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刚退休在家的母亲李秀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吹着电风扇胡思乱想。出生在老革命的家庭，父亲是个老军工，她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习惯了过苦日子她，看着被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家，怎么就没有以前的满足感呢？

父亲已经离休，现住在成都的温江，由妹妹一家人在照顾着老两口的生活起居，也不用她太操心。可家里的两个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小姑娘艳梅也是今年大学毕业，毕业就毕业吧，也不回家来，跟男朋友回什么山东老家去玩。老大建川打小就懂事、听话，特别爱学习，高考时考了延风中校的第一名，上了厦门大学。当年可是轰动全厂的喜事，为家里赢得了多少羡慕的目光，在厂里也是有口皆碑的。老伴说她功劳最大，为家里培养了两个大学生！

可儿子在学校怎么就不学好呢？国家大事是你管的吗？最后倒好，背个处分回来，还要劳动改造一年。分回厂里工作，也看出儿子的不情愿，这个好高骛远的儿子就是她的心病，想着回这山沟里过度一下，再想办法调走。

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其实是自己最疼爱的，当年怀他时反应就特别大、格外能折腾，为了生他还挨了一刀。明明家里有房子住得下他，可他偏要去单身宿舍去住，难道这里不是他的家吗？还买了台破摩托车天天骑着上下班，多不安全。还是他爸说得对，儿子大了当妈的管不住，就要找个女孩子来管管他。对，一定要赶紧帮他找个对象，让他安分下来。

楼下传来的摩托车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知道儿子下班回来了，她起身走到厨房去拿饭菜。

“妈，我回来了。”一进门牛牛就冲着厨房里的母亲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母亲端着锅里早已煮好的绿豆稀饭说：“还是老娘好，这么热的天，喝绿豆稀饭败火！”

“就你会说话，饿了吧快点吃饭！”李秀兰说完，又从厨房里端来两碟小菜和一碟酱牛肉。

牛牛麻利地将碗筷摆好，给母亲盛了一碗稀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拿着馒头咬了一口，李秀兰给他拣了一片牛肉，看着狼吞虎咽吃饭的儿子，李秀兰说：“这大热的天，吃慢点！”

“吃完了要去火车站接人。”牛牛边吃边向母亲解释，

“等会巧云要来呀！”

“我没叫她呀，又是你喊的吧？”牛牛问母亲，

“是我喊的，不行吗？”

“啥事？”牛牛警觉地问道，

“教我织毛衣花样，我想给艳梅织件毛衣。”李秀兰的解释令牛牛松了口气，巧云的毛衣织的确实漂亮！牛牛想母亲喊巧云来家里与自己无关，便又安心吃饭。

“去车站接谁呀？”李秀兰看儿子不说话了没话找话地问，

“对楼周晓霞的表妹！”

“怎么让你去接了？”

李秀兰又想起了什么，马上接着问：“对了，说起晓霞，你和她到底是咋回事？我可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说你俩在谈朋友，有没有这事？”

“没有的事，我和周晓霞就是同事关系，最多算是谈得来好朋友而已！”

“没有我就放心了！”

“为啥？”

“建川，你这个年龄也应该谈恋爱了，我和你爸都盼着抱孙子呢。但是找对象不能光看外表漂亮，重要的是两人性格要合得来，晓霞长得是漂亮，可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像个大小姐，将来结婚了是你伺候她，还是她伺候你呀！”李秀兰不放心地唠叨着，喝了口稀饭，想了想又说：“还有我们两家的矛盾，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要是真和她谈对象，以后我们怎么相处？”

听到母亲又开始拿这个话题说事，全都是老生常谈，牛牛加快吃饭速度，抬头说了句：“妈，放心吧，我们没有谈对象，我要谈对象，也会是找别人谈，行不？”

“其实我就喜欢巧云这孩子，既懂事，脾气又好，重要的是勤快，什么家务活都会干，而且我们和她家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如果你俩成家了该有多好啊！”李秀兰越说越兴奋，开始憧憬起未来。

“妈，我真服你了，又来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巧云、彬彬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我就把她当成妹妹，一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牛牛苦笑着回应母亲，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们在一起长大，互相了解，知根知底，这多好呀，这叫做青梅竹马。”李秀兰仍然苦口婆心地劝着儿子，

“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牛牛看势头不对，放下碗筷准备出门，

“你不能等巧云来了再走？”

“妈，我还有事要办，要去图书馆找个资料，就不陪你了，等会巧云来了你俩慢慢聊，再见！”牛牛说完起身就朝门口走。

“你这孩子，一说正事就跑！”李秀兰气得用筷子敲着饭桌，无奈地摇了摇头，儿子大了老娘的话听不进去了！

牛牛急匆匆地下了楼，在楼梯间的转弯处差点就撞到人，抬头一看是孙巧云正要上楼，“巧云你来了，我妈在家等你呢。”牛牛笑着说完侧身让过巧云，

“牛、牛牛哥，你、你急匆匆地干啥去呀？”巧云定了定神，扶了下眼镜，刚才差点就撞到，吓了她一跳。

“我要去车站接人！”牛牛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就向楼下跑去。

巧云失望的回头望着牛牛的背影消失，转身上楼敲门，李秀兰打开门，“巧云来啦！”

“大妈，吃完饭啦？”巧云进门后熟悉地换上拖鞋，巧云和弟弟从小就吃着李秀兰的奶水长大，一直大妈、大妈地喊着。

“怎么啦，我哥又你生气啦？”敏感的巧云发现李秀兰的笑容里难掩着生气的情绪，然后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李秀兰的手坐了下来，看见饭桌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又起身收拾碗筷。

“唉！建川要是有你这样懂事听话就好了!”李秀兰爱惜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巧云感叹道。

几个一起长大的孩子，转眼间都成大人了，让李秀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要是巧云是自己的儿媳妇该多好呀。巧云初中毕业考上乐山市卫校，毕业后回到厂医院当护士，待人热情，厂里人对她的评价不错，医院的年轻医生追她的事，她也有耳闻，李秀兰又回想起往事，多好的姑娘呀。

巧云和彬彬是龙凤双胞胎，巧云比彬彬早出生几分钟就成为姐姐。当年李秀兰剖腹产生了牛牛住在厂里的医院，巧云的妈妈张春红也在同一间病房待产。牛牛的父亲当时在重庆执行设备监造任务赶不回来，全靠巧云的奶奶帮忙照顾。后来巧云和彬彬出生后，张春红的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李秀兰的奶水多就帮着哺育巧云、彬彬，两家人从此结下了革命的友谊，往来密切，谁家有点好吃的都互相分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两个孩子更是将李秀兰当妈对待。

巧云的父亲叫孙得权，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干部，在30岁时娶了同村20岁的张春红，孙得权和张春红先是在甘肃生活工作过5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后来调入厂里工作，没两年张春红就怀上了，而且还是双胞胎，把个老孙高兴地嘴都合不拢，别人开玩笑说还是四川的水土养人。孙得权先是在二分厂当车间主任，后又当过分厂副厂长、书记，1988年在他55岁时，当了总厂的副厂长，分管后勤系统。

牛牛和孙巧云、孙晓彬姐弟俩人也是从小玩到大，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和初中，小时候巧云生性软弱，姐弟俩受到其他孩子欺负时，总是牛牛出头，关系非常要好！只不过巧云越大越腼腆、文静，话也越来越少！不像彬彬争强好胜，仗着父亲是副厂长就像个公子哥。

其实是两家大人在孩子们上幼儿园那会，背着孩子开玩笑说给牛牛和巧云订娃娃亲。等到巧云上初中了，慢慢长大后，对这个玩笑的态度也慢慢接受，那个才大她3天，从小就保护自己的小哥哥，长成一个聪明好学的大学生，就更希望这个玩笑成真。她也暗示过牛牛，无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拿她当妹妹看，一如既往地照顾体贴，巧云有时在心里骂他是个不开窍的榆木旮瘩！

初中毕业时孙巧云考上乐山市卫校，孙晓彬也上了厂里的技校，牛牛继续上他的高中、读大学，几个人毕业后都在厂里工作，虽然分别了几年，但从小玩到大的友情一直没有断过。特别是巧云还幻想着和牛牛的娃娃亲能成真，可牛牛的心里没有巧云，只是把她作为亲妹妹对待，还把好朋友王海涛介绍给巧云认识，希望他俩能处对象，巧云犹豫不决，一头是牛牛那对她的兄妹情谊，毫无进一步发展的希望，另一头是王海涛那渴望接近她的强烈欲望，一个不想走进她的心里，另一个想尽快成为她的知心，令她的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每当看到牛牛深邃的目光里时而闪烁出困惑与迷茫时，为自己不能替他分忧而痛苦，为自己走不进他的内心而失望。也许两人真的不能修得同船渡，爱情不是同情，该撒手时就要撒手，无法驾驭的未来就换一种活法，何必忧心忡忡浪费了青春大好时光。

巧云想明白了，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呀，顿时心情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