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妖市,或者你们口中的妖界。”青松停了片刻,继续走道。
看到路旁一棵树上的一家子松鼠正看着自己打趣玩乐,却口吐人言,麦冬才确定这真是妖界。
“为什么要来这里?”
青松见他傻傻的样子,倒也不瞒他。
“既然你说‘众生各道皆有可选’,那便能进得妖境不至迷失。否则,怕是有来无回,失了自己。”
麦冬听青松说得玄机,只是不知这与寻找泥坛有何关系。
“能看见远处那座不高不矮的古楼么。”青松说道。
找了良久,麦冬才在一片灯红酒绿,熙攘繁华里寻得一幢金漆青瓦,木门雕梁的歪顶高楼。
“停个一日,该有消息了。”
穿过人流涌动的大街小巷,鲜有稍辨人形的男男女女,多是本来面目的妖族你来我往,热闹嬉笑。与麦冬所想不同,这妖界竟是一派兴旺祥和,生机热络。自己与之相较,倒是显得有些异类。
青松驻足,麦冬双眼惊叹着也跟着从一家闪着流光做工的服饰店移步过来。抬眼望去正是那座古楼,原来竟是一座五层高的旅栈酒楼,门牌匾上书着的也不是想象中所谓的妖族文字。
“洺烟金玉楼!竟是家大酒楼?”麦冬轻叹。
青松只在心里吐槽口气,径自走了进去。一楼便是酒饭厅堂,看去足有三四十桌。跑堂小二十几个,高矮胖瘦的辨不出是人是妖,只一阵风似的将桌桌酒菜麻利送到,服务热情。
二人选了一个靠窗通亮的座位坐下后,立马就有小二上前招呼。
“二位客官要用点什么?今天的烤羊肥鸡可是招牌。”
麦冬一听,脱口而出的问道人可吃得。小二立时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他几番,旁边把酒言欢的也一应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哟,原来是位人倌儿。”说着,小二登时就不怀好意地笑着现了原貌,竟是一只黄眉青眼的老鼠,把麦冬吓得一退,险些坐不稳。
不知哪飞来一只酒碗,准而响的“咣”一声砸中小二的鼠头,疼得他流着泪闪到一边。
“新来的伙计不知轻重,让客官受惊了。”未见人先闻声,从一处瓦蓝门帘后走出一个彪形汉子,却扎着一个墨绿围裙,看起来倒有几分管事的样子。
青松却轻描淡写地摆摆手,道:“无妨,我等的人还没到,给我准备一个私间。”彪形男子听青松这样说,看了一眼麦冬似是犹豫了片刻。
“伙计不懂规矩,你管事的也要问问?”
大汉立马陪笑,道:“自是不必,客官这边请,敞亮雅间。可还要备一壶千日醺?”
青松摆着手示意他自去,麦冬早就被搞得云里雾里。
“前辈,人倌儿是什么?这地方也让人奇怪,看似酒楼,可往上又不像是吃饭地方的样子。”边说他边往上瞅。
青松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一支细长绯烟,只一会这不大不小的包间里就云雾缭绕,然而非但不熏人,反倒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白芷味。
“你们人看妖不顺眼,妖对人也一样,那不是什么敬称,算是约定俗成的戏称。”吸口烟顿了顿他接着道。
“这里算是整个妖市的中心,为方便诸族生意来往,妖们大都隐了身形原貌。只是对于这里,人族这数百年来极为罕见,即便来到妖域也是低调的让人忽略存在。毕竟人妖殊途。”
说话间,门上水绿绸帘轻挑,一个尖嘴猴腮满目精明的干瘦男子探头进来瞅了两圈,直到看到青松他瞬间一笑,抬脚进来就坐在了两人旁边。
“实在抱歉路上耽搁,让二位久等了。”说着他还多看了麦冬一眼,眨着眼睛愣愣又满脸堆笑。
青松也不客气,只自喝着一杯水,等着干瘦男子继续说些什么。
“那我也不多客套啦。能找我侯爷做生意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和事儿。行有行规,我也不多问。
只是,咱们的买卖怎么做,还请画个道儿。”侯爷搓着手眯眼笑道。
“消息确切,这个就是你的。”说着,青松把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紫布包袱推到侯爷面前。
侯爷笑着撩开一角,一块半乌半金的原铁也只露了一边。
“先生有趣,也不议价,更无比较。您怎知我定会收下这东西,锻物打铁我可是外行。好歹,你也该舍我一杯千日醺啊,哎这可是老规矩啊。”
“我只喝白水。这块沉沙就是你的酬金。”青松笃定着。
侯爷眼中一亮,赶紧小心打开包袱看了又看。
“先生您可别唬我,不怕你笑,铁器锻制我确实眼拙,但这沉沙在咱妖族那可是声名在外。据说当年多少人在帝都皆求一块儿而不得啊,又岂是金银能衡量的。”
麦冬也禁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那乍看不起眼却越看越贵气的沉沙铁,想不到青松竟这般大方,不晓得这是换了他口中所说的什么消息。
“看先生也是出手阔绰,不是侯某小人,只是年代久远,这沉沙的成色我还需请人辨上一辨才是稳妥呀。”
“不必了,只是一块置而不用的冷铁而已,何必耗费这么多时间。”青松看了一眼侯爷就要起身,侯爷连忙起身客套着拦下他。
“先生这是何必,侯某失言,也不过就是多份小心罢了。至于先生所寻的消息,侯某也确有了眉目。
您要找的那器物并不在妖市。”
听到器物一说,麦冬倒是先想到了莫不是泥坛。他看向青松,青松只盯着侯爷。侯爷话止一半的翘起了二郎腿笑而不语的也看着青松。
青松眼中依旧冷淡,甚至比刚才更少了些主动的意味。
“嘿嘿,您看酬金方面是不是再?”边说侯爷边玩味地掂量起那块紫布包袱。
包间里又飘泛起一阵淡淡白芷味的烟雾,青松将侯爷手中的包袱一按。
“你可知当年这沉沙是被谁所贩售。”
这下侯爷脸上去了笑意,认真思索回忆的黄脸反倒拧成了一股让人哭笑不得的沉重。
“阁下的意思?”
“我姓青。”
侯爷手颤了一颤差点没拿稳手中包袱,脸上就差豆大的汗珠了。两人好像心照不宣,只弄得麦冬一头雾水。
“明白、明白。那物件确实不在妖界,包括青丘。阁下要寻,只能往最低最寒之处。噢,冥界,只有冥界。”说着,侯爷并没将那沉沙揣起,反而不好意思吃不准似的扭捏起来。
“拿着吧,说不定还有打交道的时候。”说完,青松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麦冬只得快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