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通教虽然失势,但在神京城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在正通教的庇护下,他果然成功地躲过了搜捕,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打听卿小可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不想却因此暴露了行踪,被苏浪找到,本以为在劫难逃,谁料苏浪非但没有为难他,还真心实意地帮他辨明冤屈。
此刻他以实情相告,脸上写满了歉意。
苏浪心情无比失落,沉默一阵,强打起精神来对卿世功道:“辨明冤屈尚须时日,为恐节外生枝,你不可以再待在神京城,我这就安排你出京,待事态平息,你再进城不迟。”卿世功点头道:“我也担心家人,正想回一趟江南,小可的事就拜托你了。”
苏浪当日就安排卿世功出城,衙门做事就是这样,一阵风!大风初起,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时过境迁,清风徐徐,抚人脸面如少女之手。
加之有苏浪的护送,卿世功无惊无险地离开了神京城。
易名改姓,取小道回江南去了。
苏浪折身回城,途中路过一处庄园,四周路口设有鹿柴,有便衣大汉持械守卫,十分的霸道。远观庄园的建筑皆是江南式样,料必是某个江南籍高官的别院。
苏浪正思绕开,忽见一人飞奔过来,甜甜腻腻道了一声:“可想死我了。”
苏浪浑身寒毛倒竖,仔细看,忙下马来,回礼道:“原来是高溟兄,你怎么在这?”
来人却是天武会前总盟主连世隆身边的大红人高溟。
前次赫连崇安作乱,第一支射向天子的毒箭正是发自天武会大楼的楼顶,而且天武会的总会大院也成为谋反者的基地。北府司的宿敌司夜监岂肯放过这个机会?暗中策动御史台连番奏弹,使得朝廷下大决心彻底整治积弊深重的天武会。经过两年的整肃,天武会重获新生,一时风清气正,纯洁的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也柔弱如刚出娘胎的新生命。
连世隆等一干天武会高官在北府司的庇护下顺利过关,却也失去了往日权势,如今挂着个将军的虚职在京城养老。
没有了连总盟的庇护,高溟也只好离开天武会,在连世隆门下做清客,为他奔走效劳。
苏浪发迹之后,连世隆每逢节庆都会派人送上一份礼物,具体操办这些的就是高溟,故而二人还算熟悉。
南海连家对苏浪还算不错,连佩苓赠他黄玉刀,连佩印对他有举荐之恩,面对连世隆的主动示好,苏浪也还以一份真诚,虽然相处的不算融洽,但面子上的关系却还维持着,一是要顾忌连家兄妹的颜面,二来连世隆虽然归隐,势力却仍不可小觑。在官言官,这些因素不可不考虑。
寒暄两句,高溟邀请苏浪进庄子喝茶,苏浪推说有事。
高溟道:“老爷子近来身体不适,时常思念家乡,有意回乡居住,在京城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这一走,侯爷又少了一位故人。”
这样说,苏浪不便再推辞。
连世隆听闻苏浪来十分高兴,亲自迎候在仪门内。他生的身材高大,面容清瘦,目光炯炯有神,有着南海连家男人独有的高鼻梁,若年轻个二三十岁,论英俊潇洒绝不在连佩印之下。
喝着南海独有的红茶,聊着京城里的奇闻轶事,朝堂变故,连世隆握着苏浪的手道:“难得你还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难得,难得,我上表辞官,想回南海老家,政事堂的那帮人却不给我递送。我不埋怨他们,官场就是江湖,出来混早晚有这一天,我年轻时任性使气,一心想着往上爬,甘心给人当刀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现今只是报应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倒是小兄弟你,比我们活的都明白,人在官场心在江湖,哈哈,只有一样你不及老哥哥我,你为人太冷清了,闲暇无事时常到外面走走,你不愿跟他们厮混,就去城西的江月楼,那里是北国江南,但凡是江南人都愿意往那去,多结识几个朋友总是没错的。”
连世隆说这番话时,表情有些古怪,苏浪一时却没能明白有何用意。出门之后,高溟却将一块令牌交在他的手中,提醒说江月楼那个地方十分隐秘,只接待江南有身份的客人,若无此令牌任谁也休想进到内院,去江月楼若不去内院,那就等于白去。
这话也是话中有话,苏浪仔细琢磨了两遍,忽然恍然大悟:连世隆要回江南,正是要用心讨好江南世家的时候,难道说他把卿小可藏匿在了江月楼?否则,他何以云里雾里的几次提到江月楼,还把入门的令牌都给了自己?
江月楼,卿小可。
苏浪越想越觉得是,江月楼是江南商会的产业,由江南会馆直接经营,而江南会馆的发起人就是邬公城的邬家和南海连家。
卿小可被满城通缉,她在京城又没有特别的亲友可以投靠,只能托庇于江南商会,江月楼日常出入的都是像连世隆这样的位高权重之人,按照欺软怕硬的官场准则,料必捕快也不敢到那里去找麻烦。纵然有不开眼的,去了也是白去,那地方鱼龙混杂,机关暗道密布,若无内部人指引,找个人恰似大海捞针,根本一点希望也没有。
卿小可果然藏身在那,那她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