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真能攻下神京城,一尝所愿?若非亲眼所见,肯定会认为他们是一厢情愿。
但现在看起来竟有无限的可能,他们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比人族要强太多。
苏浪被路边的一株小草所吸引,它原有的叶片已经枯萎,但嫩绿的新叶片已经顽强地冒了出来,新叶子上涂着一层淡淡的荧光,在夜空中闪闪发亮,这是植物应对黑暗做出的努力。它们的努力看起来是成功的。
“假以时日,我们也能在黑暗中种出庄稼。”
“是啊,但那得是什么时候,按一年一季算,就算一举成功,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事情哪会那么容易,土壤、气候、水分,要想成功种出庄稼至少得三四年后,那时候还能剩多少人?”
“你说的对,到时候这世界全是蛮人了。”
“那可不是,他们能吃人肉,你做不到,他们可以赶着牲畜逐水草而居,你却要固守堡垒,辛辛苦苦去种庄稼,所以这个世界早晚是蛮人的。不信咱们打个赌。”
“我赌蛮人会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至于将来……黑暗过后,必有大光明。”
司空百岁哈哈大笑:“那种鬼话你也能信,对了,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苏浪眨眨眼睛。
正说着,但听马蹄声声,四五支弩箭激射而来,二人回避不及,只得迎上去,却是三个蛮人骑兵,司空百岁杀二擒一。
这蛮人披散头发,胡子拉碴,体型雄壮,身上穿着缝制的衣服,手中的武器虽是骨质,却琢磨的十分精巧,应该是介于熟蛮人和半兽人之间的生蛮人。
苏浪勉强能跟熟蛮人交谈,但对生蛮人却无计可施。二人想了想,正要将此人斩杀,忽然有一个声音怯生生地恳求道:“两位义士手下留情。”
来者是一个穿黑袍的武士,手持涂了黑漆的军刀,背着弓箭,他的坐骑也是黑色,他会说人语,懂礼貌,肯定不是蛮人。
他下了战马,单膝跪拜,请求苏浪将人交给他带回去,说要从他嘴里拷问一些情报。
苏浪猜想他是军中斥候,便痛快地答应了,那人将俘虏捆缚了,打马离去。
司空百岁弯腰从地上捡起蛮人遗落的箭壶,查看了壶中的骨箭,一时心惊胆颤。
“连生蛮人都懂得使用弓箭了,我记得道州之战时,熟蛮人还不会射箭。”
苏浪也觉得心里堵的慌,蛮人进化如此之快,不可能是凭天性,必然是有人着意推动的,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向前走不到三里地,忽有一支精锐骑兵追来,领头之人,手里提着一盏黄玉灯,却是朱辞朗。
“没想到会是你,你奉皇命外出打探消息?”
司空百岁咳嗽两声:“我二人奉密旨外出巡视,想看看朱将军的防区,朱将军欢迎吗?”
“不甚欢喜之至。”
朱辞朗下马和苏浪拥抱,彼此都在对方的胸前砸了三拳,起身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废弃的土神庙里安歇。
侍从寻柴煮茶,朱辞朗引二人落座,取出干粮同享,这才说道:“你们送我的那个蛮人很重要,他其实是铁勒部首领的信使,出去给首领送信的。”
铁勒部属于生蛮人,势力很大,有兵马不下两万,早先围攻林州,跟林重进的女婿铁夹俊过了几招,吃了大亏,部族损失一半,不得已向南迁徙。前段时间扬言要攻打道州,但突然之间没有了音讯。
朱仙令担心他们在搞什么阴谋,因此派遣朱辞朗出城打探消息,朱辞朗一路追踪,却不得要领,直到今日。
“原来几个生蛮人部落在秘密缔结联盟,铁勒部实力最强,就称之为铁勒盟,他们的策略是先攻占隆尧镇,切断洛水和大泽之间的联系,然后集中兵力攻打道州。”
苏浪忧心忡忡:“生蛮人一向独来独往,怎么现在也懂得结盟之道了。”
朱辞朗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聚集在道州城下的生蛮人有二十万之众,而我们道州军尚不足三万人。过去他们各自为战,我们分头击破,尚能自保,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百岁安慰道:“蛮人统计兵马,是把所有能上马拿弓的人都算上,这中间有很多老弱病残,实际兵马远比号称的要少的多。他号称有二十万众,我看不过七八万人罢了。”
朱辞朗道:“过去是这样,天黑之后情况就变了,蛮人中的老弱病残大都死在迁徙途中,如今剩下的都是精锐。”
这一说苏浪和司空百岁都沉默起来,永夜之劫是公平无私的,不会对谁偏袒分毫,人族、蛮族在老天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