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引、章引一:_西宁记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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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引、章引一:(2 / 2)

淡臭紫烟,温扫白容。

啸傲颂百,凭以为尊!

含雄奇于淡远兮,睹帝业之喆翙。

冥幕昉曙之欲葆兮,点银修演颊颧。

妆文彧傍纤腴兮,飙思焰其燚燚。

览姽佳之婳妍兮,讽凡俗之未蝉。

淫陟臧之愉畅兮,嚣枝词与蔓语。

洋洋莲荷以云涌兮,凭狂思已徜徉。

乐浮游我云土兮,纳盈宙之虑。

典流古之代赏兮,志芷兰之屑拘。

掌金曲之凤酿兮,招摇素息之沉潜。

禄糁髓之醅酪兮,抟扬圞睦之希冀。

君騄駬兮胸骚,难麻布兮足州。

君烨傲兮荣陋,焉乐乎哉攀庭?

天狗之腾日月兮,皇宗色变。

瘠土之育灾种兮,星虹桥连。

悚怖贫羸其莫皈我道兮,车舆轼崩。

殆吾皇之行仁义兮,妖妄稽颡。

幸紫微之结王色兮,业脉开颜。

烹陨珠之犊羔兮,谀祖龙寿万疆。

酌拌霞之?浆兮,奉揽斗之黄绣。

斋苔荆之清促兮,祐天坎永晞甯。

于是宴席将开,财神子贡寻孔圣坐,孔圣教进礼与老君,以还当年送鹅之谊。齐鬼王魏武近义勇武安王坐,周城隍与天枢神相讥笑,两个都离魏武老远,武安王见诸葛与周公瑾同坐,笑一声“江东鼠辈”,也同魏武叙旧。李天王同秦琼、尉迟恭两个叙些前朝故事。几日前文天祥历劫归来——作于谦护了大明天下,两世抗蛮有功,北帝教赐酒,文天祥谢过,去寻岳武穆。岳武穆此时去见了关圣帝君,笑曰:“《喻世明言》第三十一卷《闹阴司司马貌断狱》载,某前为汉左丞相转世之新亭侯张益德。”云长便撇了曹操同岳武穆说话。武穆看了坤典,也知了文天祥何人,大赞了一番。《桃园明圣经》载关圣帝君历劫六世,无不赞叹,白帝听了更是不喜。这陈城隍却看北帝不乐,循便地离了席——盖紫微大帝曾投世朱洪武之故也,白帝少昊与其一同离席——盖人言紫微大帝曾投世赤帝子刘邦与光武之故也,北帝只作不见——盖白帝转世新莽、又昭烈皇帝死白帝城之故也。曹孟德却见了洛神,洛神只把曹子建的《洛神赋》。太白金星去找柳城隍说话,姮娥仙子去寻宗布神哭泣。又有一只鹰飞至玉皇目前,诸神武士上前欲禽,玉皇止之,定睛视之,乃是惠民大帝那只扑天鹰,玉皇笑曰:“那儿定是不知那番行善、积阴德去了。”北帝听了,只当作未闻。

却说昴宿啸了日出,睡倒在弥罗宫上。这儿见收,二十七宿解他上了斗牛宫,另一个烦奎木狼拿了来,又告知了角木蛟、斗木獬,终此四木俱齐。青册这一番成无字天书,原不干这童子事,他两个把琼浆玉液、香汁美汤饮了,便死睡了几十日,这个下界的备说其详:“俗话道得好:云间远游方一日,人间乾坤早满年。昨日我两个将那美汁水略呷了一呷,便是我两个道法微薄,那能饮得这等杯霖?一睡便同裹了棺里,猪拱狼啮也难知,甚么事情也不晓。我醒的早,直要看视青册时,只见萧疏疏四面空虚,空荡荡一围寂寞。不觉就乱了法心,误了教导,畏罪笼了避火、避水两个珠子。”奎木狼恼得气都泄到足下——此时若是旁人,早已怒发冲冠,如何燥傲的奎宿泄了气?原来大怒是气冲斗牛,今日临斗牛宫上,气可不是泄了足下?那把无明业火烧起来,角木蛟忙劝道:“贤兄休如此作,你一个木身,为个不肖,火大克死了躯子反为不好。”不期井木犴也忿怒,于是一个擎起斩妖剑,一个挥起打神鞭。这是真怒!此两个可不是凡间兵器,这两个是

百锻兜率炼,千凿石灰熏。磺化锋边雪,虹?刃旁腥。

吴钩灿雪貌,北地尚未平。诸仙傲霜勒,马踏土窠倾。

黄龙辟旗卷,幡幢笼月明。泪润乌油甲,唾竭霜齿间。

临丘被列列,坐土朽排排。雕鞍逢旧骑,征人愧老驹。

吴钩难酬效,奔苦空为劳。故友辞人去,铁汁漫沟荒。

寸斩尖牙佞,碎剐误国贼。人与妖孽作,骈戮眉目非。

亡命沙场醉,神遨天山边。断肠夸海口,碎布网天罗!

功显名刀锻,司陈总天缅。操行百年再,登仙味往年。

滴点青龙血,盘缠哀鬼魂。横竖狸艳色,排布妖魔颜。

坚甲脆心面,厚锦兜难斜。重温经年向:为土攮奸凶!

鳖油锃锋亮,鬼甲硝冰茫。旦明除妖志,温我青年心。

寒骨宝锏造,并刀共随身。游龙行战场,群妖授首归。

匹马传鹿角,狼烟破重重。淤尘沙帐耸,旷野大旗凌。

欲迷仙人目,五情乱法心。贤唤禅心远,德没天门前。

逆反莫无有,神居又何孱?重挂金锁甲,再挽铁胎弓。

红心对墨首,百计难屈人。相争白闪乱,奔驰蛱蝶横。

被铠穿剑阵,叛神力难拘。游龙名再耀,诸天复传名。

锏碎神心烂,刀裂妖级斫。夔鼓声乐奏,旌旗布邪台。

星宿歌仪表,神仙伏清规。大帝高目睐,武臣初峥嵘。

眼看要结果了这厮,斗星帮住井宿,角宿环住奎星,都道:“杀人也需凡瓢许,诛仙不待天昭发?”井木犴恨恨收了打神鞭,奎木狼恶恶藏了降妖剑,遂欲再告紫微大帝,教余者星宿都闻得,遣大力鬼王押他去剐妖台,都叹道:“这青册无了是定问也!如此大事,辄下凡间,又稽了这许多日月,敢要成二十个据北了。”三十三天浩劫临矣,北帝怒将发,天地欲战栗!

却说席上丝竹大作,笙管丕鸣,吹得风停水止、草舞花摇,吹得日辉月闪、云乌天蓝;吹得玉皇开目、北君沉迷。周公瑾饮上五百盏琼浆,听得他回头也回不得,正是:曲有误,周郎顾;歌无瑕,公瑾爱。当先抚琵琶的,是魏武教习出来的歌姬;在后弄管弦的,乃子期赞叹不已的伯牙。庭间百八华表柱,都绕着韩娥绕梁音;宫前无数集水袋,俱凝着秦青遏云声。忽狂风大起,黄旗招摇,高渐离弹一个风萧萧;又杏花乱时,影生壁椅,姜白石奏一个浦鸳鸯。于淇善讴,河西王豹名起;高唐善歌,齐右绵驹声张。北帝欢“大风起兮云飞扬”,重瞳乐“力扛鼎兮气盖世”。双睛再舞干戚,席间再无鸿门。于是美人入舞,仙女抒蹈。燕王袖中出两个唱跳不沾五寸粉的轻巧仙子,汉帝手上立一个踽步拈花赛风灵的飞燕美人。戚夫人抛袖折腰,看得北帝回思前世,泪眼朦胧,不假思索的一声悄然语,曰:“宁观胖环舞动羽衣霓裳美,不羡足缠天下儿女亡君计。”叹唐的许合子听了也悲身故,赞美的李延年闻之再唱难得。忽北帝把一面玉鉴取出,向日一拟,便将炎日映入,众人方觉此时天上挂了一轮圆月,无不喝采。北帝抻一抻纸,教仙女扶住,取一枝细杆笔,点了他黑瞳一下,神女顿觉无光,众仙都惊,只见北帝一笔挥了一个粗细均匀、深浅有度的环,便又点了他一下,即又四面能观,众神不知如何赞叹。只见北帝将纸一扬,又将那画上月与阴~精换了,画上便下来一位仙子,宗布神不觉泪下,你看他:

一派露目烟眉含羞态,一番影扇弄纨病思容。步步莺欢,鬓上花开蜜甜飘迷迷;次次人哨,怀中藤绕兔啼响啾啾。紧梳乌云鬓角,淡画笼烟蛾眉。一领纱半遮桃色,露一双含露泪容姿;两频袖巧提曼起,欲尽览销魂奼妲态。裙摇千层褶,腰缠万支箭。金乌羽妆点绣桃袍,射日貌钦定掌中帕。广寒遣兔美人相,月宫望地嫦娥颜。

当下姮娥善舞将赏,北帝教仙女传昴宿再引一番挂天金乌。遂觥筹交错,无肃而喧哗,无穆亦庄严。皇威浩荡,玉皇大岁,故大赦天庭,吴刚也离了那月桂,姮娥重逢射日羿,牛郎别鹊唤织女。汀汀当当,珊瑚相交,琉璃相撞。互洒杯中酒,共饮瓮中汁。无不真心欣乐,三清也去了难近威严,玉皇也无了素日神威。只有北帝强颜欢笑,青册既未送至,似已晓其乱,看他目色渐淡,嘴角上浮,愕然是讥自嘲躬,长吁一气,饮一口琼浆,笑曰:“罢,罢,确然矣。掌天难掌命,随他去。”

忽人传来了一驾猪车,如何是猪车?乃是七猪拉了一皂色舆。秦琼、尉迟恭入白北帝道:“禀我先唐皇帝,太后到。”只见天皇大帝、北极大帝同北斗七星一同起身,众仙惊如此等围极亦恭迎此人。如何不恭迎,此即是曾诞九星者——先天斗姆紫光金尊摩利支天大圣圆明道姥天尊。九星拜过太后母,北帝扶住踏阶而行。忽身后除昴宿云天二十八宿慌张而来,为首奎木狼、井木犴胁下两个童子,角木蛟上前将出一物——薄不能见之书,诸神知是何物,俱争先观看,然北帝略停一下,问曰:“青册是否有失?”众仙大惊,角木蛟汗流湿身,浃背津津,紫微一声震碎手中琉璃盏:“还不快说!”角木蛟红心咚咚,缓缓启卷,众神无不大惊,诸仙无不骇然,上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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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君不敢发一言,看北帝时,面色虽不变,然四座俱起大风,旁玉皇大帝大惊,喝道:“众仙速伏于桌案之下!”三清等上仙天尊作法护住众仙,四极、九曜星君、二十八宿一旁劝阻,天皇大帝唤“贤弟”,北斗七星唤“皇兄”,南极长生大帝化身雷声普化天尊忙将止雷幡出,天罡地煞作住止风法、左辅右弼牵定止雷幡,慌得那四位天师蜷成一团锦皮袋、吓得那三位神官哭成一个申包胥,群仙撼门、神女开窗;忽北帝一拳砸向桌案,弥罗宫通明殿震动反复,天庭围摧,三界流丢;一声长啸,诸天云散,人能观神,北天垣灰飞烟灭,大风卷人,天柱崩陨,又骂道:“那铦巧的竖逆可在坐间?”众人忙跪步而报曰:“禀陛下,东方朔不在此间。”北帝一扬耳,三青鸟忙上前白曰:“此不关他事。”北帝曰:“能闹一番蟠桃会,刑也又能闹一次北圣君!”北帝耳朵上那条巴阑蛇长了脖子,一长千千万万仞,盘了三界,口衔东方朔而出,眼看聪明如东方朔,舌头也打结。几十个城隍中责周公瑾、文天祥出班奏报曰:“请洞渊主息怒,盖天上神仙,无人敢犯陛下龙威,必是下界妖魔……”关云长亦曰:“周公瑾之言是也。”北帝红着两只眼,骂道:“我为轩辕,我为天雷象,我为盖天之尊者,我举手能灭三界,我旦夕可扫八荒!鸿钧老祖、陆压道君、盘古太元也不敢有犯于我,纵何方妖邪敢如此作?”将手一扬,扯河汉而下,大地洪水滔天,诸神心胆俱裂;北帝又挥剑斩下,举世之妖魔,不复存焉!只见巴阑蛇一尾揪过东方朔,北帝向前紧走两步,诸仙不敢相视,东方朔似又要展开谈天口,舒起三寸舌,努努不烂唇,清清不坏嗓,说一句“少凝圣听”,众人暗自叹道:果是一个“智圣”,只是这里不是蟠桃会。

时北天垣诸仙未免北帝威风所及难,万千仙女嫦娥亡于一怒,中云华娥亦香消玉殒于中。原来时心猿欲出于桃山,清源妙道真君去再讨心猿,故未来席。时正与这心猿僵持于桃山之上,北帝发威之时,真君已将心猿再压于桃山之下,忽一道金光,刺得真君目痛,再睁眼时,早立于瀚海之上,真君左寻不见桃山,右觅不见心猿,其本额阙生眼,时忙睁开这观世如文的竖目,亦不见心猿去处,再睁目时,遍览天下,竟无一只妖孽,四处亦不见一处人家。真君欲寻金光时,只见西北天庭能观,再看时,北帝已灰灭紫薇垣,真君大惊,寻母时,知斗牛宫里难免一难,又寻七元帅,亦魂魄无收。恼得护国灵应王上了四翼马,绰三尖刀,带金银弹,袖挽开山斧,手扶赶山鞭,唤上那只吞月哮天犬,叫上那只戾天扑云雕,便来找北帝寻仇。

大构于北帝!这惠民仁圣大帝坐四翼独角白龙银合马,牵一只扑獐哮天犬,擎半对拿兔扑云雕,踏彩霞,射闪电,威风凛凛,精神抖擞,半天里一刀便劈开了天,同北帝那一道齐画了一个十字,南天门破。一摆手,身后便是百万金甲神兵,教他下界俟命,纵四翼马一霎上了天,一道金光闪过,真君目前便是凌霄殿,无数仙子侏儒惊惊咋咋,抱头鼠窜出了环桥,真君纵马上了殿峰,见昴日星官犹卧于上,无力起身,也不管他,俯目寻玉皇席,究其本心,以为凌霄殿地方百万里,寻不见筵席,却不想北帝那条巴阑蛇将凌霄殿内搅了个粉碎,真君心头怒起,教那条扑云雕去衔那条巴阑蛇,见那扑云雕金睛火眼,剑羽钢毛,亮爪抻翼,便奔那条巴阑蛇,忽一只白头海东青挡了这只雕,原来是关圣帝君护主。真君烦恼,绰弓在手,也把耳朵上那条黑修蛇捻一捻,射去死了那只海东青,扑云雕一抓一挠,巴阑蛇便绻成一缩,再起不能,俄而便五寸见方,故都见了天上这:

面如铺面玉板,唇点牡丹红心;两只丹凤碧眼,一对溶墨浓眉。睫点珍珠碎,眉画变蛾绒。身长九尺威武英雄貌,腰细膀宽力猛仙人仪。头戴卧龙冠,身披水合袍。束发三尺长油润飘逸,耸鼻五寸宽玉滑温娆。盔锃铠甲亮,锋利雪刃明。锁子甲好似被龙鳞,亮银盔有如带凤羽。响叮叮当当,无非佩环玉鱼相争笑巧;吵喳喳叽叽,除莫细犬仓鹰互嬉闹戏。蓝田玉带腰间束又挂,挂一根飞云逍遥绦;劈山宝剑肋下悬又垂,垂一柄斩龙断山鞭。担山能赶日,劈山会救母。手中三尖两刃刀,坐下独角白龙兽。额间竖目,睁时齐天通天两圣悚怕;弹打棕罗,一飞金凤银凰双鸟生惊。一身胆气护国主,不亲女色少年郎。

当下二郎神撇开飞弹击神将,乱撒金索束神兵。有从应真君欲弑北帝者,中亦有欲僭越称圣之贼;有忠佞北帝欲拒真君者,仍不乏将攀龙附凤之徒;更有无动于衷者。时玉皇终一顿足,喝道:“为天为民,重整世间,随我诛杀北圣君!”北帝闻之冷笑,道:“皇兄此言忒无情了,弟不过小怒心头,淡发雷霆之火,浅抒不甘之情,况皇兄之麾下,俱弟所置,此举太欠商量。”又转首问真君道:“二郎贤侄,不知此番来扰,是为国仇,抑或家恨?”真君咬牙道:“大伯仁名太过其实,今毕露原型,三界大毁,恕贤侄无礼,只得弑大伯以告天下!”北帝冷笑。忽弥罗宫残垣尽毁,余墙俱裂,擎天华表柱倒于殿上,华表柱上几条龙都断了头,淌出金血,只见弥罗宫外:

路横一片盔明甲亮,乱摆几周瓦乱墙斜。阵生黑云,行散乌雪。锦绣无间之天阁,彤绛捻缝之阁阙。金枪错月闪,白刃缀霜冰。红缨枪、蘸金枪、点钢枪、亮银枪,幌一片琉璃飞彩带;阙尖刀、板门刀、百炼刀、偃月刀,映无数列精数诸星。天马嘶,战骑吼,龙驹怒目焰睛,鼻息雷鸣,毛张口裂;精兵恼,巨人怒,神将横眉立目,气胆嚣哗,意喧志张。大旗蔽穹顶,呼喝填天堂。远林近枪戟,俯云前剑阵。飞蝗如雨,乱箭成风。蘷皮为鼓,蚩尤胆裂翼颓靡;逆鳞为金,齐师败绩旗辙乱。步步齐意近思似,声声色同志诚。铁肩担圣君之荣耀,坚足踏敌陈之宠光。齐齐整整,如博士笔录文章;轰轰烈烈,款诸圣伐战擎戈。毛盖忠义,胸藏坚刚。飞熊驮粮袋,飞虎背滚石。冲车上坐着獠牙鬼,云梯上登着入云龙、

只见四方八面,一排排如狼似虎的天兵,一列列峥嵘潇洒的神将。这便是北天垣八十一军,为首北极四圣,玉皇挺剑而起,奔北帝便砍,三清起坐,各自操技在手,二十八宿、九曜神官护住北帝,秦叔宝、尉迟恭、关云长等汉唐旧将、大明旧帅入阵策驹,二郎挺刀位同玉皇,玉皇剑指北帝,大喝曰:“岭北小儿,尔欲某君篡位否?”北帝叫众人置兵,笑曰:“弟何敢如此,为皇兄近奸,冤朕枉朕,故朕臣无得朕令,便欲靖难、清君侧,此弟管教有失,款为弟过。”四元帅中玄武大帝虽受恩于北帝,然此事亦不举此事,只于一旁饮凉酒,三元帅道:“某等确不曾得令,擅闹天阁,恭求陛下发落!”真君白目,谓玉皇道:“陛下听禀,若不是臣离了斗牛宫,臣也随母一遭死了,只恐不过是藉靖难之口,行尔人儿、神祖之事。”天皇大帝变色,北帝大笑曰:“二郎贤侄似有貔貅虎视,既俱有狼心,朕遂聚而平之!”玉皇拧缠烟剑便刺,北帝取簪一画,缠烟剑分作两段,北帝笑曰:“弟难当此罪!”瞬霞光,闪惊雷,北帝临玉皇宝座,真君大怒,把那杆一百七十万斤的三尖两刃刀耍一个刀花,带着幽冥之火,直奔北帝面门,未及其面,飞出一把凤翅销金豹尾戟,二郎大惊,只见:

肤如泼水土,唇似猩红脂。身长一丈二尺顶天地,双妆滴露目,对弯宝剑眉。头戴风跃蹈火貂蝉冠,耳挂蛟舞灵动虺龙蛇。身着遍舞蛱蝶袍,单带龙首赤目铠。被龙鳞甲,着五彩袍。单束长发,长履美髯。横一杆仪地方天戟,带一把百炼神锻刀。长须及腹,不愧美髯公之圣名;义胆冲天,款诚武安王之神勇。便千拜万伏季汉威武汉寿亭侯,百世威名长存义勇武安王!

关羽封去这一下,二郎神又惊又怒,两个刀光剑影,只见一条玉蟒缠青龙,一对红心逢敌手。战了三五合,二郎神踢开桌案,望北帝便撒开万点飞星,岳武穆那袍一笼,挡下这伤神一计,真君大怒,喝曰:“你两个不过羽化的肉体凡胎,也敢来碍我?”当下北帝后军阵乱,乃是白帝少昊与陈友谅引了禽军并恶鬼来战,只见白帝抚琴,无数英勇天兵应声而倒,真君大喜,北帝大怒,教秦叔宝、尉迟恭两个去敌,岳武穆乘时乱,扑倒关云长,武侯、魏武曰:“两家争斗,当坐山观虎斗,见隙而入。”云长大怒,曰:“尔虑受刘氏恩典,今则如此之作耶?”诸葛曰:“俱为我主,当效何方?”圣帝不语,岳武穆按住云长,道:“将军只管看着便是。”几个天师同三元帅相争,来往百合胜负未分,三清同玉皇、天皇、西王母、太乙来斗这八十一军。当下二十八宿来斗真君,真君化作三头六臂,来与他争斗,角木蛟、井木犴奋勇,昴宿由殿顶落下,其力难支,故不几合便败阵而去,九曜星官见了便来同战一个杨二郎;斗母护住众位未亡之仙,东方朔来设计与斗母言;宗布神教嫦娥归广寒宫,自来与天罡地煞、那一百单八个魔君相争。

却说二郎神久斗不过众星,使出八九玄功,登时不见了形象,星宿各自惊疑,北帝左手抵住玉皇宝剑,回首笑道:“不过是奇技淫巧,变化了过了你等的眼。”手指一瞧瞭虫,笑道:“兀的这不是?”众星都去追杀,杨二郎遁个地,井木犴当头要跟,一撞便撞个塔蹲,原来真君弄了个“指地成钢”,于是引着二十万天骑出了南天门来追。到了地上,众人大惊,原来那梅山七圣虽死,其手下诸将各抱覆海之仇,当下真君十五万草头神兵去迎神骑,众位星主自去与真君厮斗。不想那二郎神使个法天象地,把身子长一张,头顶着三十三天,足踏着十八层地,高不知几十万丈,你看他:

眉如川黑岭,鼻似太行峰。蹬两只日月一般射金光的大炯,张一对芭蕉同样招神风的巨耳。巨口大张,血盆大口暴饮天河;獠牙外露,森森利齿狂嚼金穗。伸手遮天,落足地裂。黄金锁子甲有如皇殿垒,三尖两刃刀好似秦岭横。

当下井木犴笑道:“休小视了我!”同奎木狼都现了本像,也长几十万丈,两个犬宿一左一右,都要来扑,不想哮天犬也长长,斗两个犬宿;角木蛟现本像,也教那只扑云雕拿住。时白帝少昊欲与真君合兵一处,便破了坚地法,打破了层层云砖,北帝笑道:“轩辕子休太猖狂,朕纵你去待若何?”教放他同真君合兵,休使人耻笑——虽则是已无人矣。少昊遂同诸仙坐大舆下了界,北帝笑教俱下界去,众仙都知北帝如何法力,无从谏亦无胆谏。于是两边三百万天兵天将对垒,真君当先吐一口三味真火,北帝大笑,只见天蓬将天蓬钟一摆,天河水便俱由中出,时宗布神战败了一百单八魔君,斩了六十四个地煞、二十一个天罡首级献首少昊,真君也禽拿了二十八星宿,斩昴日星官;四天王却同四元帅斩了四天师。玉皇欲遣使求和,真君顿足道:“大伯谬矣!这乱贼将僭越争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望陛下忘却先时旧谊,思三界苍生,以苍生为重!”众大帝除斗母、玄武不入相争外,便是天皇大帝也擎钺相争。玉皇乃令擂鼓进军。好一场厮杀!只见:

红沙满地,乃赤血下渗五百丈;乌云漫天,即此地殒命无数人。枯骨生根,瀚海从此林木耸;人头糜烂,平原往后高山幢。淌滚滚血流,流出几条宏流壮川;浮弥弥肉烂,烂做一岭腥臭窟窑。发藤缠枯树,泪露凝凹坑。行人徙此地,满目人头连翡翠,无不掩鼻快步;野兽觅饥荒,只见绿植生红艳,各自哀嚎悚惊。河边生荔枝,核内是颗颗冰齿牙;道旁丛红叶,根连着条条手指节。万里无人言,十步有异鸣。鹰贪人血,狼顾人尸;日暴肉野,雨蒙皮原。魑魅乱探草穴,寻肝脏为饰配;魍魉胡寻廊洞,拎肛肠作幕帘。苦果凡百,恶水千条。问当年如何,征战何其烈烈!刃着面,截半颊,脑流地,血花开;刃着腹,裂半身,胆涂地,肠绳结。红白光闪乱纷纷,战嚎怒吼难辨认。寒鸦凄苦三匝绕,征人累把故友罾。勇士忿怒,断双肢便将敌刃咬碎;英雄惨烈,落首级仍使身躯前突。纵马策敌阵,战袍裂条条。纵无一人反,战旗永戾天!饥狼餐吾肉,恶鬼啮我膏。窥腴已乱淌,观肌早糜碎。甘受断骨痛,只欲我主成。管他一人霸业枯万骨,我只要这一人霸业播远芳。亡命见父母,空闪泪光芜。躬身付主上,此生无憾遗!一战全身退,未挂遍体伤。诚使征人愧,羞赧勇士心。履临敌阵威名耀,身被君父遍体痕。傲气纵横铁背处,白痕金创犹未消。每夸鱼鳞伤遍体,俱为忠主笑从心。生时必破连营百,禽得外夷献馘归。百里长寨弹丸拟,万仞高山走细泥。敌陈不过海蜃戏,淡噀水雾即破国。战死沙场真吾志,但求马革裹尸还。幼闻老祖说起,不将成训心头。只思何人如此,真为少思多情。幼闻老祖言前事,不将为训挂心头。何人能将性命误,只为他人口中食?幼闻老祖念过往,不将为诂挂心头。不过欺子诌扯语,安能将为治世言?今日足踏古战场,如淋血雨同人争。再回元神定睛立,枯骨荒芜真堪悲!

大构于北帝!再大构之!白帝一处百万人俱成枯骨!北帝扶玉皇于其旧座,笑称为尊,即行董、曹之事也!玉皇泪下,甘为非君,时二郎神身被百余创,口中神血横流,咬牙挺刃强立,大叫曰:“我堂堂天朝上邦,泱泱英伟社稷,岂可俯首低眉于乱臣贼子之属;我凛凛炎黄子孙,滂滂大宇帅业,又安能俯首低眉于傀儡膻腥之辈!我乃护国灵应王!我在一日,便不准有一人不可胡宗乱法!”把开山斧掷去,北帝又冷笑,杨戬咬牙骂道:“我必使你那愚蠢至极的怪笑从此不见!”北帝一开口,一道紫电便劈断了开山斧。便是此时,一枝神箭洞穿北帝,乃是宗布神一枝凤叉,北帝大吐鲜血,倒地而亡,玉皇大惊,宗布神跃上高台,割下首级,北极诸将暴怒,再复亮剑,二郎神撒豆成兵,大战又将发,真君飞天号令诸将,忽凉风四起,众人俱嗔目望二郎,真君惊后有人,忙回首时,只见那人龙袍凤羽,面相风流,耳边巴阑蛇,手中七星剑。仍是北帝冷笑在他身后,笑道:“贤侄骁勇之甚也!”真君不敢乱动,心中难解此事,天眼睁时,死的分明是北帝,然此时下面倒了一个北帝,身后又立着一个北帝,如何也不知。北帝抚其首,知其如此思,笑曰:“朕自会分身法,朕知贤侄正思尔天眼分明看的是朕之真身,朕便说与你听:朕自有分身法,炼了如此之久,无数分身俱锻炼为真身,故这是分身,也是真身。”真君念动五雷决,北帝笑道:“快闭了咒罢!要说你这眼,此时看的也不是真!”便往他眼上一摘,把一片小柳叶拿下,教巴阑蛇咬住,这唤作“灵天霄云叶”,原来便是这宝贝蒙了天尊法眼!北帝见人界为尘,于是将元神刮下一角,即北阴酆都大帝也,教取阴界之魂,重塑人间百亿生灵;鲁班将耳朵上一条肥遗取下,平了人间大水。

又是一道金光!众神惊,惊在此时正于弥罗宫饮酒,方才那几日事,正如梦一般,原来却是一枕黄粱,若是无那片灵天霄云叶,天尊也能知是梦。这众神前时来的、没来的、死了的、没死的,便连那个分身,都在筵席间把酒言欢,天尊看了北天垣,长吁一气,欲说那妖猿事,北帝又笑道:“朕早将那厮押到了剐妖台上。”天尊方欲致谢。忽北帝揪过坐间东方朔,众人方回思了青册之事,都暗暗抹一把冷汗,不想北帝又把酒同前文一般,分作两半,笑曰:“再复饮一杯‘不死酒’?”众人见了这般,先是一愣,俄而俱大笑,东方朔把七个金猪收入囊里,北帝亦大笑,斗母笑教北帝把东方朔开了缚。玉皇起座,缓步下阶,想想败残的弥罗宫,思人界之荡然,再看看这无暇的弥罗宫,一般的人界,悄近北帝,雍穆而言曰:“贤弟还怒否?”北帝颓然倒于自家椅上,叹曰:“我曾将青册首尾阅过凡三,知有此事,多书信告那两个猴子多加看视,虽则是早知不可更易,然仍不想由此番一怒,盖怒其告而不遵矣。”奎木狼暗与井木犴道:“睡同死了一般,那里能看得。”又视二郎与其母而叹曰:“说起我祖共工,受天所逼,为保家民,怒触不周,善人怒诚堪惊也!一时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以昭六月血冤。贤侄话谬矣。”真君诚惶诚恐,来向北帝赔礼,北帝笑道:“贤侄不必如此,看朕可曾怒否?”众人都赞北帝含垢藏疾、夕改其咎,不乖其义理,于是席间欢笑又起,杨二郎亲为几位大帝把盏,尤向北帝赔礼,北帝夸他好处,教二郎去取些点心孝敬他母亲,二郎惭愧拜了谢,拱手去了,玉皇又同北帝说笑起来。

原来上项事非梦,都是有的,只是北帝怒消改了空白青册。今时玉皇恼这两个猴子险些教北帝灭了三界,怒不可遏,北帝亦怒,便要推将出去,两个跪求免死,时伊尹复出班奏曰:“今日大喜,杀之恐为不吉。”北帝遂免其死,两个千拜万拜,齐颂圣恩,玉皇谓北帝曰:“贤弟,虽是如此,然总不能饶了他两个。”北帝笑道:“这好办,待明日杀了便是。”两个又哭,玉皇笑道:“贤弟,愚兄非此意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赦。”北帝思索一番,便将空青册——北帝此时唤他作“白册”——与了他两个,遣他两个下凡重录,各责了雷脊三百,列三番,击以背花,又将三味火熏,酥合香油浇而燎之,再叫天蚊界蚁食其腐,于天门外持雷轰了他顶,去了二一道行,方贬下界。首尾都听这两个哀嚎,众仙都不怜悯,大叫早该如此,北帝只看白册烦闷。白帝少昊还思仇隙未除,便奏玉皇道:“紫微正殿今使上帝受惊,其罪大也!今正可功过相抵,去看视这两个刁童。”北帝又是冷笑,玄武大帝却不为私仇,自化了身,亦知史承已乱,正可使正殿重行前事,亦出班曰:“若陛下肯如此,则正可重行当年事。”原来北帝曾化身四帝:乃是汉隆准公、位面子,唐秦王与朱洪武,紫微相公于是哂笑,笑面含嗔道:“休将那四个同朕一般而言,朕是朕,他几个是他几个!”玉皇惊处,此时北帝竟比前时怒火更盛!北帝哂笑,亦欲如此,玉皇乃发旨许去,北帝要过无暇收宇珠,同众人笑道:“朕也不用分身,今日这便有一场大戏!以此戏娱诸位之情,故名曰《娱世戏》!”亢金龙暗与昴宿笑道:“我又想作一番李太祖。”两个拍手大笑。

待北帝远去,玉皇谓天师道:“朕御弟此番下界,不比前番,安得有个凡胎肉体?”于是投化不成,也无肉胎,化一块大石落了。浑浑噩噩投胎凡十六,人间落了十六次大星,终不能成事,原来正宫死无成则无歇再复,此番俱无与亲,生性少情,难成一血肉之人,更休说成业。生得怪,死的更是怪:病死、教禽兽踏死、教野狗叼去吃了、摔死……不一而足,第十七次终成了个大人,只是与其旨相背,未灭伪朝,反为其尽忠赔了命。这番归来,上天也只是可笑,这收宇珠以人间百年为一日,故北帝再归时,诸仙无不大笑,北帝亦苦笑。玉皇笑曰:“贤弟未由紫微垣落,若落由北天,将帝星也一齐带下,方能成业!”北帝便作帝星落尘,玉皇又教广目天王同几个星精一同去。原来北帝此番不能一统中原,其非真天子,乃先固偏隅,以助真天子成业,只是都不知罢了。

后头些事便是后话了,却说下界帝都北平中大相国寺的一间陋室茅屋里,几个小猴子围着个老和尚,听他说些风话,这老和尚说的,便是这些故事。只见这老和尚把那枯枝一般皱笋指着一幅淡黄的纸,休看这纸黄,这画:

枯叶难掩其美,黄纸何碍其珍;淡墨休妨其贵,火印不隐其光。工笔运粗墨,吴道难驾之毫犹行美线;糙纸画美人,伯虎不驭之翰仍引雅文。推奇思,运怪妙,款为人间不世出之异怪;昭远塞,标北边,诚临古今难项背之奇葩。龙行美艳,不理老纸拘奇才;凤舞麒翔,那管黄张禁画颜?画一个超凡脱俗踏破九州的英雄汉,录一番竭泪呕血圣惋贤惜的珍奇书!

老和尚将头脸隐到檐影下,不欲使这几个视己,道:“有人言他卑鄙,反复无常,是个同赵高、秦桧一般的小人;有人说他猾诈,狡谋多端,是个和曹操、陈曦一类的奸雄;有人道他无耻,其心可陋,是个骈严嵩、九千一属的乱贼;有人觉他伟岸,大气磅礴,是个与刘秀、刘彻一途的真主。有人辱他,有人负他,有人恶他,有人爱他。这世上好似有很多个他。有人说他统一中原,建霸立业;有人则言他一生俱为毁败;直至有人说他的故事不过是后人强加的稗史。然我将言者,尔等款诚不知!”见那画上题一古词,乃是:

先皇德圣,严音锵锵,移风整教,人同民和。悉逆弦犬,中原兴邦,陈法传今,业行众胜。八方朝见,四裔齐喑,大地共诞,长天沐音。功成龙嘶,樯起骏烈,川回百转,藩拒汪洋。世遗篱摧,人拜倾柱,理武骚文,整词修诗。《尚》传千百,俱引太荒,伪诗济济,尝拜土巢。云锦初升,长船鱼贯,至尊临洋,祥麟踏浪。五岳觐上,大河收流,日月齐曜,红星崩陨。吕望涕泪,西伯声德,凡物哑咽,天地罢亡。乾坤失秩,铁石回情,开世回载,芳名永耀。——赞北齐孝烈皇帝刘景升,崇兴元年无名氏《大齐辅臣赞》

正是:别龙楼北极圣君历劫入世,叹先帝癞头和尚痛谈古元。有分数:青册引英雄新故事,汗青录奸贼百般仇。直教:喧天锣鼓响一片熙熙攘攘,映日藻鉴濯一遭神异旧灵。不知这老僧说甚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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