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有人站在阳台里望天,听见开门声响也没回头看看情况,倒真是棵处事不惊的好苗子——“你怎么没去上班?”撂下行李走过去,不赞同地看她身上那件单薄的小睡裙,“乘凉?”
她目不转睛盯着窗外,告诉他:“我在看日落。”
在这个连阳光存在都感受不到的大阴天?关允搭上她肩膀,“你是怎么回事,孩子?”
她叹一口气,“我担心天塌下来。”
关允失笑,呛了一下,“行,那你在这撑着吧。”她就是怪话多,他也懒得问。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自己进屋收拾了。
没人陪疯,她也只好识趣地跟进来,“你不是明天才回吗?”
“我再晚回来一天怕你羽化成仙了。吃饭没?”
摇摇头,把他的大衣挂好抹平,就穿着睡裙走来走去。
关允挑眉看着她可疑的一张红脸,“你这是冷是热啊?”
“热。”她答得具体肯定,“我在发烧。”
关允拉过她探探额头,果然热度骇人,“吃药了没有?”
“我想减肥,晚上不吃东西的。”
“……”家里也确实没什么药,“待会儿我下楼给你弄点。你最近怎么老是感冒?”
“天冷。”
“我记得你根本没怎么出门。”
她嘿嘿怪笑,“我出门天也冷啊,我又不是太阳。”
“你有精神去给自己弄点饭吃,别在这儿气我……”腰间缠上一圈手臂,她的脸紧贴在他背上,隔着一件衬衣和羊绒开衫,仍能感受到灸灼的温度。
狄双羽懒懒靠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一个祈使句说得水样温柔,“关允,你不去上海好不好?”
37关于倾城
你曾盼有人为你倾城吗?
我盼过。
我盼你即便没有城,可或者愿为我屠一座来。
然你那城里缤纷炫目,却城门紧锁,阻我半步难入。
感情越强烈,越不安。
究竟我可以爱到怎样的地步?
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死心踏地?又为什么要?
2010年3月27日
一病起来,人就会很呆,思维慢了几拍,感情却迅猛而充沛,哭和笑都不受控了。由着自己任性言行。狄双羽说:别去上海。再普通不过的意愿表达,而她也没期待关允会说“好,我不去。”没期待他说:“我陪你。”
大概就是发现自己竟然不可以有这些期待的时候,眼泪才飙出来的。
不是因为他要走,而是因为自己不能留。
留了又怎样?她知道她留不住。她只能哭哭啼啼,用这种方式让他知道:你走了我有多难过。或者他可以假装不知道,但起码还会哄,像哄孩子似的说些不负责任的话,真实性不高,却往往很好听。
他是真的不讨厌她撒娇甚至无理取闹粘着他,只是不乐意她霸占他。
只要她不是因为赵珂的事哭闹,他总有耐心哄到她破泣为笑。
只要别提赵珂,两人便如胶似膝。
赵珂就像是狄双羽生活里的一颗摔炮,无需点燃,随便的脚踩手摔就能炸响。她恨透了这个存在,简直都不能想,一想就牙根痒痒。希望晚上关允回家提起赵珂突然嚎啕大哭,狄双羽问他为什么,他说赵珂死了。
赵珂怎么不死呢?被车撞死,被火烧死……都行。
恨意是否能冲昏别人的头脑,狄双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快了,这些过激的想法,一天一天侵蚀着她的自控冷静,振奋着她的作案勇气,滋养了她的犯罪灵感。
关允起早去公司开会,说晚上要和老容摊牌。狄双羽下午到甲方那做阶段性汇报,上午没事,本可睡到自然醒,想到关允和容昱谈判的场面,脑子里闪过各种镜头对白,困意顿消。坐起来揉太阳穴,阳台玻璃门清晰地映着她一脸的愁苦。
大概是晨起血压不足的关系,狄双羽从起床就感觉有轻微的耳鸣,一直到洗漱出来化妆也没好转,到写字台去拿了根棉签掏耳朵。
关允用棉签比狄双羽还费,他是一看表格算数字就吵吵耳朵痒,电脑旁边老得摆一盒棉签掏耳朵。狄双羽又想起关允给她说过的那个小黄段子,他说他有一回问赵珂:□的时候男的舒服还是女的舒服?赵珂不答反问:你说用棉签掏耳朵,是棉签舒服还是耳朵舒服。
狄双羽听完就想说这什么傻逼类比?棉签舒不舒服谁知道,棉签又不会□。但当时看关允那个样子,好像还挺认可这一套的,也就没多嘴反驳他。
这会儿想起更觉不屑,哼一声,没控制好手劲挖深了,耳底刺痛,棉签拿出来看看,幸好没出血。不由好笑,感情这货一直在外徘徊,连膜都没捅破,会舒服才怪。
弯腰将棉签扔进纸篓,狄双羽视及桌上的电脑,明知这里面该看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看完又烦,可还是忍不住打开。她想把赵珂的照片全处理掉,关允存在电脑里的,那些不知道究竟属于谁的婚礼的照片。
直接删照片太明显了,怕被关允发现,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怕他把电脑加锁,这样她以后都看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