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上臂硌人的肌肉群,她在他肩窝里寻个可心的位置,听着近在耳边的心跳隆隆,忽而疑惑,“好像下雨了。”
“不可能。”他拈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否定,“下雨你也听不见。”
门窗紧闭,还挡了厚厚窗帘,看不到外面天气,空气里也没有潮湿味道,可她就感觉是个阴雨天,挣扎着想要起身去验证。
“别动。”他不肯放人,横了一臂在她腰间。
“我得回家收衣服去。”
“这就是你家。”
“我是说真的。”他的西服都挂在阳台,她没关窗户。
“我也是认真的。”摸索着执起她的左手,提示地在无名指根处敲了敲。
狄双羽抽出手,晃着空无一物的五根手指,“谁把我戒指吃了?!”
他笑,“呵呵,容先生。”
她撇嘴,觉得男的用第三人称自称相当雷。
他以掌托头半撑起身子,拇指抚过她左手的每个指甲,很专注地看着,许是早起的缘故,目光有些痴懒,“我会送一个真的戒指给你。”
狄双羽愣了下,笑起来,“送一个结实点儿的?”
“送你喜欢的。”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他不十分有把握,“起码咬不碎的吧?”
两人相视大笑,狄双羽说:“越贵越好。”
“可以。”他纵容道,“还想要什么?”
“嗯……”她趴在枕头上,手指描绘着床头规则的纹理,“要个院子,种一些花,还有菜。”
“西山那儿有。”
“能放一架秋千椅吗?”
“可以。”
她点点头,继续画图,“然后在下边种些爬山虎,让它们顺着秋千架爬上来,夏天是绿色,秋天是红色,冬天变成白色。这边再挖一个桃心形游泳池,镶满粉红色的瓷砖……”
“桃形泳池不行。”容昱看不见她画的虚线,话却听得清楚。
狄双羽思路中断,手停了下来。
容昱不忍扫兴,想到个择中的办法,“你可以把浴缸换了。”
狄双羽噗哧一笑,“那就不要游泳池了,放个水缸,也不用太大,养几尾金鱼。”
泳池,水缸……他听出些门道了,“秋千边上一定要有水?”
“那倒不是,可我如果看见在草坪上只有一个长椅,就觉得空荡荡的,尤其是傍晚,有斜阳照射的那个画面,特别孤独……你学过心理学吧,这算不算抑郁症?”
容昱摇头,“应该算是好日子过太多了,还有心思管草坪上的椅子,把你空投到沙漠里晒几天,回来看见草坪只会想扑上去打滚。”
她想了想,“是有点儿矫情。”斜眼看他,咯咯直笑,“居然还一板一眼回答,你听不出来我跟你玩笑?”
“那你听不出来我没在开玩笑吗?”成功冻住她的笑容,他勾起嘴角,“想不到你会喜欢粉红色心型。”
“就像洋葱,你只看到这表面,以为就是光溜溜一颗球。”她将手指捏成一团,再一一舒展,“一层层剥开后,会发现有很多东西是你想象不到接受不了的。”
“只会有更多洋葱而已。”不用剥也知道。
“会辣眼睛的!”她突然怀疑这人到底见过生洋葱没有。
他听得好笑,“说你自己还是说洋葱?你不剥也辣眼睛,”视线从她光洁的颈子往下移,“剥了更辣。”
类比失败,狄双羽裹起被子,“我只想说,你要做好准备,我根本不是你要的那种女人。”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她这么一说倒怔了怔,“我要哪种女人?”
“写专栏的霜雨,看破红尘、与世无争。但我只是个俗人,斤斤计较,争强好胜,会处心机虑算计别人,会做些在你看来很无聊的事,会找刺激、会一夜情。”
容昱眨眨眼,“如果被你这些话吓走,那么昨晚对我而言,也算是一夜情了。”
狄双羽对这种定义感到毛骨悚然,“当然不是。”
容昱不屑,“你罗嗦一大堆能说明什么?我有很多事你也不知道。”
狄双羽神色狼狈,“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叹口气,“要做哪种女人我不管你,在我身边。”
这话好耳熟,“这是警告?”
“你能把它当成请求吗?”他始终维持一个轻松自若的姿势,没任何煽情动作,眼神也不压人,就那么安静地昭告,还带着点儿邀请的示意,是他专属的容昱式请求,“我们结婚吧,狄双羽。”
“好。”她笑得无邪。
她并不期待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话,或者这个行动派会给她一个直接的拥抱,或者傲娇地说“我是通知不需要你回答”。
结果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晌才抓抓下巴,“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就对我说‘好’!”
狄双羽磨牙,“你好像很失望嘛容昱……”
剩下的话被他俯过来的啾声一吻给堵住,“你看你乖一点多可爱。”
狄双羽这辈子没被人用可爱形容过,受宠若惊,“您也很可爱。”
容昱对各种赞美词汇惯例不加分类地笑纳,“那当然了。”坐起来活动肩颈关节,望着微微透光的窗帘,“起床吧,今天是晴天。”
她坚持,“我感觉在下雨。”
他似乎挺高兴听她这么说,悦色于眉角飞扬,却在眼底流动,倾身与她贴面低语,“就睡到你感觉放晴了为止。”
食指抵住他的喉节,再指向显示9:33的led时钟,狄双羽提醒,“旭华10点要过来接你。”
“我不出去他不敢进来。”
“你跟他耍流氓不好。”
耍流氓?“我是他老板。”
狄双羽拉高被子将他隔在外面,“你跟我耍流氓也不好。”
容昱挑眉,“你是我太太。”
她不作声,口鼻都闷在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盈盈如两弯月。
“好吧,我起床。”纠缠不是容昱作风,“你在里面躲好了,勤姨中午会回来,别让她看见你。”附以意味深长的一瞥,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