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碗。”
两人就这样一个舀,一个喝,期间陆沉还不忘从笼上抽着包子。
右边的笼屉越来越低,左边的空笼越堆越高。
坐在门口的大哥咽了口唾沫,手中半个包子依旧举在空中,他觉得这一定是变戏法。
终于,不知吃了多少包子,喝了多少豆浆,饥饿感终于消了大半,陆沉看了下店中反应,觉得自己不能再吃了。
这样下去很容易明天上凉城头条,说不准还会有研究人员过来强行带他走。
他艰难打了个饱嗝,腾腾热气呼涌,老板头上仅剩的头发也飞舞起来。
“老板,结账,多少钱。”
老板哆嗦着抹了把脸,颤颤巍巍接过空碗。
“等,等下。”
“我算算。”
“一共,一共三百五十一。”
店里齐刷刷传来筷子掉落声。
陆沉愣了,“老板你是不算错了?怎么可能有三百多??”
“一笼包子不是二十吗?”
“的确二十。”老板算完也抹了把汗,指了指旁边的空笼。“可你一共吃了十五笼,这不就三百了吗。”
“那还有五十多呢?那五十多哪来的?”
陆沉不甘心,怎么吃了这么多。
“还有十七杯豆浆你忘了,我舀的手都酸了。”
“一杯三块,不就是五十一。”
陆沉斜眼一瞅,好像是这么回事,刚才还满满当当的豆浆桶,现在只剩浅浅一层底子。
自己吃了这么多?陆沉还想挣扎,“老板能不能抹个零,我一时半会没带这么多钱。”
“那行吧,你给个三百五就行,再说你店不就几步远吗?你钱不够回去取也没事,我相信你。”
这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吗?陆沉吐槽,他店里没钱,现在全身上下也就五百。
还要留下三百多付下个季度的电费,没想到一顿包子全吃完了。
但他也不打算再和老板多说,此刻店里的客人一个个都盯着他,像在看一尊远古巨兽,他不欲多留,结了账就匆匆离开。
外边的雨小了很多,陆沉三步并作两步就回了店。
门外台阶上的花盆碎片还散落着,泥土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花哪里去了?”陆沉嘀咕,该不会被冲进下水道了吧。
他探头看了几眼也没看到,索性也不再去管,反正那水仙也不值几个钱,只是稍微有些可惜。
就这么想着,陆沉准备上楼去收拾下冻鸡,刚才随手一扔,别给化了。
但他刚迈上楼梯就愣住了,怎么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好像…好像…
好像走路特别轻松。
没错,轻松,陆沉又试着抬了抬腿,干涸见骨的腿瘦骨嶙峋,但却轻轻松松就銙上了台阶。
这种对于普通人而言不知为题的感受,在陆沉这里却格外清晰,他又试着抬了抬腿,果然,比起平日里迈个步都发抖的感觉,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
即使是他小时候,在别的小朋友都在外边欢乐疯玩的时候,陆沉只能静静的坐在台阶上,脸上漏出羡慕的目光。
那些跳皮筋,打沙包,包括学校中的体育赛跑,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初中军训的时候,别的同学完事了都晒得脸颊乌黑,只有陆沉坐在课桌上,皮肤白的都能看到血管。
想到这陆沉神色紧张起来,他试着一条腿站在原地,另一条腿微微往起抬,身体颤抖,陆沉脸上见汗,他强忍着不去扶楼梯扶手,终于,那条腿抬了起来,他竟然完成了金鸡独立。
一个简单的金鸡独立。
被他完成了。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在别人心愿是赚钱,找对象,荣华富贵,追名逐利的时候,他的心愿仅仅只有一个。
那就是变成一个正常人,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就这么小小的心愿,老天似乎从来没答应过他,而居然在今天,一场意外的摔倒后,他好像实现了。
此刻的陆沉再也忍不住,摊开双腿任由自己摔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