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巫之人_面甲仙师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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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杀巫之人(2 / 2)

可老汉只盯着男孩手里的面具,轻声赞叹:“雕得真好。咱这大山里要有这手艺的面甲师,那些巫师说不定就不会都跑去中洲了……咱这许多人也就都有救了……”老汉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汇聚成回忆的溪流,在心中悄然流淌,“我的乖孙儿……也就有救了……”

“老哥的孙儿……”

“疫鬼肆虐,荼毒苍生,我夷人多少天伦梦碎,我的孙儿……哎,若活至今日,也有老师傅徒儿一般年纪了。”

木陀子想要安慰几句,却只觉一切言语皆是苍白无力,这时后方传来一阵沙哑惨淡的笑声,间或混杂着污秽的咳嗽,其后紧随的话语更像是抛出的粗砺劣石,在湿冷的空气中震荡沉浮。

“面甲师又如何?巫师又如何?都是自欺欺人的愚人把戏而已!”

众人侧目,寻见那张满是横条皱纹的粗犷大脸在黑暗中桀笑,歪斜的黄板牙充满无尽嘲讽。木陀子瞧不出对方打扮的出处——一袭破烂灰袍裹身,将盘腿而坐的他整个笼罩,头顶一个满布斑驳与剑痕的铜盔,仅仅扣住头皮与双耳脸颊,橙黄的本色与变质的铜绿交杂,却仍不失光泽,而比起这些,木陀子更在意的是从他腰间伸出的粗长剑柄,从柄头的同心圆饼造型看出那是中洲士卒的战剑。

木陀子触电般惊愕,再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怪异打扮的只此一人,这才稍稍安心。一个逃兵?不出意外的话那件袍子下隐藏的是一身同样破旧的铠甲吧?他不确定对方是一个逃兵还是哨兵,但不论对方目的如何,木陀子也不想跟此人扯上关系,尤其是那双带着笑意却毫无暖意的眼睛,此刻正如盯着猎物般锁定自己。

木陀子已经等不及要扯着男孩冲入雨中逃命去了。

然而那人抢先一步起身拦在木陀子面前,寒光一闪已然长剑在手,“只有我手中的剑才能斩开虚假窥见真相!”铜盔头左臂一扬,破烂灰袍下顿时展露骇人事物——那是一大堆从肩头垂下的粉红色肉块,用细线和鱼钩串成一线,悬在左腋下直至胯部,每个肉块呈三角状,长约三寸左右,有些已经干瘪发灰,散发着恶臭。

木陀子在旁人小声的惊呼中才愕然发觉,那是人的舌头。

“嘿嘿,每杀一个巫师,我就割下一片舌头……这些可都是妖言惑众的恶源!”铜盔头横剑一指,剑尖缓缓掠过木陀子和身边两人目光,“你们数数我这柄剑杀过多少巫人,染过多少巫血?面甲师一丘之貉也是同样下场!”

众人噤声,死寂中只留雨点渗透屋顶缝隙滴落地板的声音,男孩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其他人似乎都没了气息,宛如一尊尊面容各异的雕像,用着同样空洞的目光凝望着剑刃寒光。

木陀子被眼前的寒芒钉在地上,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刚才这小子让我闻到一点巫师的臭味……”铜盔头剑尖停在男孩额前,恐惧的汗珠也停在这一刻,木陀子袖中刻刀悄无声息地滑出,紧握在手,全身预备着下一瞬间的动作。

“不过嘛……少条胳臂的木匠倒是挺有意思!哈哈!”铜盔头突然仰头大笑,收起利剑的瞬间带动木陀子的左肩披风,轻飘飘空荡荡。在他看来一个断臂残废怎么也没法做巫师或面甲师。

“小子!还会雕什么?”铜盔头没来由的一句问话吓得男孩一时愣神,但随即就镇定下来,盯着头盔下的小眼睛说道:“什么都会。就算我不会,我师傅也会。”

铜头盔哈哈大笑:“小娃娃口气不小。愚人把戏精进何用?匠人营国,帝王营术,皆私欲彰名,谓之匠心帝心,却不知天道自然,万法有序矣!”

这一通笑中带厉的独白,似在向天一吐心中郁结,不禁令木陀子深思且讶异,外表如此粗鄙之人竟有这样的见识,一时不免想起师傅曾经也有类似感慨:匠心亦私心也。

身旁的男孩眨眨眼,却仰头反问道:“剑利在沙场,灵显于庙堂,但你的剑不够利,我手中的刀却精巧锋锐,何故?守其位,持本心而已。”说罢继续低头雕刻,空气重归沉寂。

铜头盔被眼前孩童一番话语震慑穿透,话中似有点破自己逃离沙场茫然游弋的窘境,又将自己刚才那番宣泄归结于纯粹的本心,本心亦是自然,是天道,何错之有?自己有没有做到守其位,持本心呢?蓦然发觉他想要的答案又远离自己,似乎不曾靠近。于是他只有怅然走到老人身旁坐下,低头思索。

木陀子的惊愕不亚于铜头盔,他不记得自己有教过男孩这样的道理,也不认为男孩会有这样的学识,但不知什么时候起,男孩已经超乎他想象地成长起来了。

四人就这样对着窗外的雨,各自沉默。终于老人率先拱手开口:“老师傅技艺精湛,令弟子又学识超群,老朽倾佩不已。敢问老师傅能否为老朽雕一尊木像?”

“这……”木陀子看着窗外的雨犹豫起来。

“是……我孙儿的木像,人虽不在,木像聊以慰籍……”说着老人的眼里泛出泪花。

“好吧……”木陀子终究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

“谢谢你老师傅!”老人忍住悲伤,满心慈爱地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似乎眼前坐着的是自己的孙儿,将思念透过秀发,隔着时空传递过去。而木陀子这才发现,老人手臂的皮肤比脸更为干枯凹陷,且颜色深棕带绿,越靠近手掌越呈现龟裂扭曲之貌,犹如干枯树枝脆弱纤细,几近剥落,原本应该凸显的血管也被深色裂纹和缠绕的绿色藤蔓取代,靠近袖内深处还能隐约看见发出的嫩芽。若不是老人的的手在男孩头上轻抚,木陀子几乎要认不出这是一只人类的手臂,而是一根枯木。

是疫病?是咒术?木陀子不太清楚,但总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

“走了!上路!”铜头盔突然起身,转身穿过人群看了看门外绵绵不绝的细雨,回头喊道:“这雨是停不了了,不等了!”

“好吧。”老人这时缓缓起身,木陀子这才发现此二人是同路。老人转头对木陀子露出微笑:“老师傅,麻烦你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木陀子无奈,只能收拾好随身物品,轻唤一声“猴儿”,催促男孩跟上,老人笑问男孩:“你叫猴儿啊?”

男孩答道:“我今天叫猴儿,昨天叫石头,明天不知道了。”老人讶异,看了看木陀子,对方并不作答。

猴儿将面具和刀具仔细收进贴身包袱,经过刚才那个躲在母亲怀抱里的小男孩时,停下脚步问:“你叫什么名字?”

“伶……伶鹿。”

“真好……名字真好……”猴儿不知道这是哪两个字,只觉得念着比猴儿好听,他轻声念着几遍对方的名字,“好,记住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下次还一起玩吧!”小男孩点了点头,看着这位新结识的玩伴摆手闯入雨幕中,才想起来他没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下次一起玩的约定又是在何时呢?

四人走在雨水和泥泞的世界中,远离岸边一排排水屋,四周山色江景也都隐没不见,只留眼前从雨雾中不断出现的泥泞脚印,铜头盔和老人在前,木陀子师徒俩隔了几步跟在后面。木陀子品尝着雨水流过脸庞滑落嘴角的滋味,重新审视着烟雨蒙蒙的世界,重新审视着眼前两人。雨中身影忽远忽近,如坠水底看不真切,尤其是老人那木手,更令木陀子一种不真实感,但他并不害怕,相反更激起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如果他所猜想不假,那么那只手……

木陀子快步上前靠近木手老人,张嘴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前面的铜头盔,然而雨声如密集鼓点湮没了一切,木陀子不得不加大音量,最后几个字在鼓点间隙中迸发出来:“……所为何事?”

铜头盔听见这几个字,转过头来咧嘴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意,“去杀巫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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