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留在最后的碧瑶嘴甜甜地叫了声。
宋娘眼神宠溺地嗔了她一眼,手指轻点了一下她光洁的小额头,说道:“快回房换身衣裳吧!从练武场回来一身汗也不捯饬一下自己。”
受挨训的碧瑶吐了吐小舌头,便听话地转身离去。
宋娘并没有跟着进屋,只在门外守着。
松院里的客堂内,正坐在太师椅上年龄不逾六十的凛老夫人,两侧鬓发竟已半白犹如清晨落下的白霜,半遮半掩地被整齐贴服地梳成发髻,发髻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支翠玉簪子。
虽然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皱纹随着年纪渐长而肆意在脸上横行,她的肤色均匀脸颊上有些许的斑点印记。她五官似乎与东昭人有些不同,眼睛深邃而凹陷,几条深浅不一的细纹在眼角处向外延伸,秀丽直挺的鼻子,淡红的薄唇。她身形高瘦,身材匀称,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臃肿富态。尽管岁月无情,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她花季时期也定是位娇媚动人的花样女子。
凛老夫人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杯盖一下一下地拂开杯中茶水面上飘浮着的茶叶。
听到脚步声,凛老夫人抬眼看向来人,深邃的眼眸里充满慈爱的目光。
徐谨一头黑丝长发轻抚成髻,一只梨花玉簪插在发髻上,一双娇媚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白皙透亮的肌肤上,红唇微扬。纤细的腰身直挺,婀娜多姿地走向前来,裙摆随着脚步而摆动起来,如同蝴蝶般围在身边转悠。
当年的小人儿现也长成了娇俏可人的大姑娘了。凛老夫人心里感到欣慰又不舍,看着外孙女那双与逝去女儿相似的桃花眼,凛老夫人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痛色。
徐谨向凛老夫人行叩拜礼,举手投足间动作幅度标准,与京中的大家闺秀不分上下。
“谨儿给外祖母请安!”
凛老夫人放下茶盏,慈善亲切地说道:“快过来坐下吧!外祖母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外祖母前不用注重这些繁文缛节,我请礼教嬷嬷来教你闰中礼仪又不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行礼的。”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凛老夫人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接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学会礼仪了老是在外祖母跟前显摆。”
丫鬟端来了茶盏,放在徐谨左侧的桌面上,便离开了堂屋,屋内只剩祖孙两人。
“谢外祖母。”徐谨站起身子,走到凛老夫人的下首处的椅子前双脚并齐坐下,身体只占椅子的三分之一,坐姿端正,两臂自然弯曲放在膝上目光平视柔和,笑语嫣嫣卖乖似的说道:“谨儿只是学以致用,不能浪费外祖母对谨儿的一番苦心。况且,小辈本就应当向长辈行礼请安,您老人家心疼我,省了每日的晨安,谨儿还能偷偷懒睡睡懒觉,在您这里谨儿已经讨了个大便宜,可不能连行礼也省下了。不然嬷嬷知道了,可会拿戒尺打我的手心了。”说完,假装委屈害怕地眨巴着桃花眼。
徐谨的仪态端庄大方得体,凛老夫人看在眼里满意地在心里默默点头,听到徐谨说的话不由得笑骂道:“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净会讨我欢心,说起道理来谁也说不过你这张嘴。”
徐谨乐呵一声,笑靥如花儿般绽放。见外祖母高兴,她也开心。
凛老夫人目光投向徐谨,想起接下来要说的事,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下了几分,她温声说道:“谨儿,你父亲来信了。”
徐谨心中微觉诧异后想想也该是时候了,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舍,随即温顺地回答说:“是吗?谨儿知道了。”
徐谨清楚知道她父亲来信是让她回昭京的。从她被送到青麟山庄后,她的父亲一直未有来信询问。直到她十二岁开始才有来信,而来信中说的事无非就是问她可愿回昭京,一月一封从未间断。若是从前的话徐谨是不愿也不屑回去的,可现在徐谨改变主意了,她一定要回去,回到那个曾经以为幸福的家,揭开她父亲那虚假的面具。故而徐谨早已和外祖父外祖母提过若收到来信的,便可回信说愿回昭京。
一开始,凛老庄主和凛老夫人听到徐谨说愿回昭京时,两老同感到惊讶,以往凛老夫人也曾对徐谨说过,若是想回昭京家里也可回去,不用在意长辈们的看法,若是再想回山庄就可回来。
但当时的徐谨万般的不愿,她还说那已不是她的家了,她的家在青麟山庄。
前些日子,徐谨突然说自从来到山庄后未曾回过昭京,想回到曾经与母亲生活的地方,想回到那个久未回归的家中。
二老心疼外孙女自小失去母亲的陪伴,也理解她的感受,她若想回去,便也遂了她的意。
凛老夫人唉叹一声。
“外祖母,谨儿知道您不舍得我,您不要不开心!只要您一想我了,我就马上回来看您。”徐谨看到凛老夫人沉下来的面色,徐谨也不管礼仪不礼仪了,走到凛老夫人膝旁,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凛老夫人的手,安慰说道。
看着从小在身旁长大的人儿,如今已过及竿之年了,凛老夫人心中不舍更添几分,她伸手抚上徐谨的脸颊,怜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儿说:“我的傻谨儿啊,你已及竿了,回昭京后就要订婚选夫婿了。哪还能说想回来便就能回的。”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以后都要一直陪在外祖母身边的。”徐谨脸颊蹭了蹭凛老夫人的手心,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胡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我这可没有闲饭来养你呢!”凛老夫人听到徐谨的话,抽出手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佯装生气的说道。
徐谨痛呼一声,手搓了搓痛处。
“谨儿不想嫁人,当年娘亲离开时我还小,后来到了山庄里也未曾回去看看。这次我答应回去只是想看看娘亲当年停留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徐谨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悲伤。
凛老夫人何尝不知她的伤痛。想起早逝的女儿,凛老夫人喉头发紧,揉了揉徐谨嫩白滑嫩的双手,语带更咽地说:“乖!我的谨儿最乖了!”
徐谨不舍得让凛老夫人又想起伤心事,便收起低落的情绪,扬起笑容说道:“谨儿可是最听外祖母的话了,所以您也要听谨儿的话,不可以胡思乱想,我回去了,您也要开开心心的,说不定我会突然就回来,如果您不听话了,我可是会发脾气的哦!”
凛老夫人听她如此说道,呵呵笑着说道:“呵呵呵,你这丫头还学会恐吓我了,我可不怕你。”
“哦?那您也不怕我到时候把您外面的牡丹花全拔得光秃秃吗?”徐谨挑着眉示意看了下外面的牡丹花说道。
“哎哟喂!不得了了,连我这个老太婆你都敢欺负了,我可要把我那大孙子叫来才行。”凛老夫人不甘示弱地说道。
“啊!外祖母您太奸诈了,私人恩怨怎么还请外援呢!”徐谨一听,不服气地嚷嚷着。
“哈哈哈!”凛老夫人一看徐谨气愤不平的模样哈哈大笑,接下来又打击她说:“你可又忘了外祖母以前是做什么的?商人商人,不奸不成商。”说完又开怀大笑起来。
徐谨顿时无语,谁让她最怕大表哥凛辰逸呢!只能愤愤地哼叫一下以表不满。
“外祖母就爱欺负我,我要找外祖父理论。”说完,还扮了个鬼脸,跑了出去,哪还有刚才闺中女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