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已经留了书信,外祖父他们会知道的,他们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离别,何况我们很快便会回来的。”徐瑾不忍也不愿看到外祖母和舅母她们眼里的不舍,她会心疼的。
突然,大门处发出了“咔哒”的一声响动。
“走吧!”徐瑾看到了大门处快速闪过的一道黑色身影,抬手拍了拍刚才靠在墙边沾了白灰的衣角,站直了身子揹好包袱,脚步轻快地从墙角边走了出去。
“咦?”秋意不明所以地咦了一声,“小姐?”
“放心走吧!外祖父和舅舅知道了。”徐瑾头也没回地往大门外走去。
俩人一路走到了庄外便看到了两匹马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徐瑾心里暖意涌动,她微微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双桃花眼里沁上一层薄雾,像那一轮挂在天边被薄云蒙上的明月,她的眸光投向了身后的山庄,抿了抿唇声音轻柔地说道:“走吧!”。
泛青色的天边晕染上一层层的淡蓝色,天空徐亮。徐谨迎着清晨中还带着凉意的风驾马奔走在山间路上,黑亮的发丝迎风飘扬肆意地互相缠绕。十年前被送到青麟山庄的那一刻起,徐谨就发誓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可是,在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改变主意了。
徐谨的母亲去世后,徐徽并没有把她和儿子的棺木带回老家安葬,而是按凛月如的喜好找了一处风景优静的地方让母子俩可以安心长眠。而后徐徽也让人在陵墓的附近修建了一座院子。每年临近母子俩的死忌前徐徽都会到那座院子里居住几日以表相思。
凛冽然当年在凛月如葬礼结束离开后,就去了昭京城里香火鼎盛的普安寺,请了德善大师为凛月如和刚出生的孩子立了往生牌位。每到凛月如母子俩的死忌前他都会带上徐瑾一起到普安寺祭拜。凛冽然心知徐瑾不愿回去徐府,更不愿见到徐徽。后来,他还在普安寺的山脚下买了一座小院,方便徐瑾想念母亲时可以随时随地回去,不必来回奔走担心住宿。
往年里,徐瑾会提前两日出发去往普安寺,然后会多留几日才回山庄里。可是在今年徐瑾母亲的忌日那天清早,徐瑾打算到松院向凛老夫人请安后就出发。
到了松院看到凛老夫人半靠在床上,整个人脸色苍白没精打采。徐瑾担心不已上前询问才知道,从昨晚半夜开始凛老夫人便感觉到不适,一直到天亮才告诉宋娘,请了张大夫来把脉才知道是染了风寒。看着外祖母病弱的模样,徐瑾心里担心不已,便打算等凛老夫人病好了再去祭拜母亲。可舅母范氏对徐瑾说有她在外祖母身旁照料,安慰徐瑾不必记挂让她安心出发。徐瑾心存忧虑,范氏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凛老妇人。徐瑾本想拒绝,可坐在一旁的外祖父凛威轶也说了,徐瑾也只好答应了。可她坚持不用舅舅凛冽然陪同她一起前去普安寺,让他在庄里和范氏一起照顾外祖母,凛冽然见徐瑾态度坚决,也只好点头答应,不忘嘱咐徐瑾路上要小心。
第二天天黑前徐瑾主仆三人到了普安寺山脚下的那座小院里,徐瑾也没有出去走动的心思,早早便回房间休息了。第二天天才刚亮,徐瑾便起身叫醒柳絮和秋意,吩咐两人准备好祭拜的东西去往普安寺。祭拜完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徐瑾三人吃过午饭后休息了片刻便收拾东西赶回山庄。她放心不下外祖母,要守在她的身边才放心,于是,三人快马加鞭地赶路。
回到山庄时已是深夜,徐瑾来到松院里,轻手轻脚地走进凛老夫人的房间里。房内留了一根蜡烛,灯光昏暗。徐瑾缓缓走进床前,正在帮凛老夫人盖好被子的宋娘,见有人影晃动,转过身看到正走近的徐瑾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她赶紧抬手捂住嘴巴。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捂住胸口,待心神稳定后压着声音问:“小姐,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嗯!我不放心外祖母,所以便提前回来了。外祖母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徐瑾微点了头说道。
宋娘盖好了被子后,走到桌子前到了一杯茶递给徐瑾后,回答道:“喝过药后好多了,今天胃口也好些了吃得比昨日多。小姐不必担心,着急赶路回来也都累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一路赶着回来现在实在是又渴又累还饿得很。徐瑾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喝完直接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沾了水迹的嘴唇,动作自然利落,与那日在凛老夫人面前的温若娇人判若两人。
宋娘看到徐瑾此番不拘小节的模样却恬而不怪,眼里尽是疼惜和关切的目光。
徐瑾放下茶杯说道:“那外祖母便交给宋娘了,辛苦您了!”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宋娘佯装嗔怪道。
“我走了!”徐瑾瞟了一眼睡着的凛老夫人后笑着压低声音说道。
宋娘轻拍了拍徐瑾的肩头,点头示意她快回房休息。
回到山庄时天色已晚,下人们都已经休息了,徐瑾便吩咐秋意和柳絮先去厨房做点吃食和准备些热水沐浴。离开松院后徐瑾一人回到了院里,柳絮和秋意还未回来。徐瑾走到房门前欲想开门时,隐隐约约听到有哭泣声,徐瑾站定侧耳倾听确认没错后便循着哭泣声方向走去。
徐瑾循着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院子处的一个角落里,院角处中了一颗风铃花树,树上开满了黄色的风铃花,尽管是在黑夜里,但依然绚丽夺目。树下摆放着一张供桌,桌子上简单的摆放了几样祭祀的食物,香炉里插了三柱香,香烟缭绕,供桌前放了一个火盆,火盆里放满了纸钱,此刻正熊熊燃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背对着徐瑾,瘦骨嶙峋的双手,一手拿着厚厚的一叠纸钱,一手把纸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火盆里,燃起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身上。
老妇人跪在地上烧着纸钱,嘴里在念叨着话,声音里夹带着哭腔。站在远处的徐瑾视线不清晰,老妇人说话的声音也听得不清楚,她蹙着眉向前走近。
“夫人,是老奴没用,是老奴没有照顾好您和小少爷。”
徐瑾走到老妇人的身后,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季嬷嬷?徐瑾看了看季嬷嬷的背影,又看了看树下的供桌便明白了,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想必季嬷嬷是祭拜母亲。
徐瑾正欲开口呼喊,便听到了季嬷嬷黯然说道:“那日早上李大夫替您把过脉明明说孕脉稳定,但您怎么会突然见红早产呢?可怜小少爷还未睁开眼就随您而去。也好,起码还有小少爷陪着您。可怜小姐……”说到此处,季嬷嬷哭了起来,伤心自责地继续说道:“是老奴没用!未能照顾好小姐,让她一个人被老爷送到山庄里来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老奴万万没想到老爷是如此狠心的人。竟然为了娶那继室过门而把小姐送走。他就是一个唯利是图,攀言附势的小人,他为了谋权谋利而害了您害了小少爷!”季嬷嬷悲愤不已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手里拿着的那叠纸钱表面都被浸湿了。
徐瑾站在身后听着季嬷嬷说的话,惊愣住了。什么?她的父亲为了权利而害死了她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