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我正在做包子,我的妹妹走进来,对我说。
我今年三十岁了,也可能是四十岁,一个人要是想我一样,一年四季都在卖包子,是很容易混淆自己的的人生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八十岁,和那场战争相隔半个世纪。可是这些话都没办法和我妹解释,她想听的是故事,而我只能讲述这些故事沉没的声音。
我放下手里正在剁肉的刀,和妹妹走出店门,坐在台阶上,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点了根烟。我说“故事从哪里说起呢,就从那次外星人炮轰学校开始吧”。
故事始于1999年7月。
一伙来路不明的外星人炸飞了我的学校。
最开始出现的只是三艘飞碟,从空中呼啸而过。当时一位叫张德帅的同学,因为没交作业,被老师赶出去走廊罚站,飞碟飞过,张德帅和走廊都不见了。
楼下的同学在喊“三楼的,你们的走廊掉下来了。”
我探出头,楼下一片凌乱,张德帅还站在废墟里,保持着罚站姿势,整个人呈碳化状态。
我长大了嘴巴。
物理老师颤抖着问“发生什么了。”
我说“不好了……张德帅冒烟了。”
我们跑出去,把张德帅从瓦砾上抢救下来,班上的女生给张德帅浇水。他从嘴里吐出一口灰,瞪着两颗眼珠子问我“靠,怎么回事。”
我说“有飞碟往你头上扔炸弹。”
我们的老师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张德帅你还好吗?”
张德帅说“老师,我可能交不上今天的作业了。”
老头子老泪纵横,他说“张德帅,不交了,我们作业不叫了,你就安心去吧。”
张德帅含笑九泉的冲我们点了点头“打击外星侵略者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快别说了,抄家伙上吧。”
二
张德帅这家伙当然没死,他擦破了点皮,被我们扔在小卖铺休息。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同学和老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茫然的站在操场上。教导主任大声喊“谁又在走廊里玩鞭炮了,站出来!”
但我看到清清楚楚,刚才坐在教室里眼睁睁的看着两架和《诺查丹玛斯大预言》里一模一样的飞碟飞了过去。
我收拾书包,往校外跑去我得去街道办。我的领导还在那,我得去接受组织的最高指示。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不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这年我二十二岁,所以我是一名长的很老的高中生……md
实际上早在五年前,我就参加了高考,可是那年的全国考卷特别难,如果不是报考国防生,我就得回家种田。大学刚入学,学校就和我签订了接受战时统一调配的保密协议。
1998年我大学刚毕业,校领导们找到了我,说我是今年最优秀的毕业生,现在国家需要你了。
我说“要干谁”
他们说“你被开除了”
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那天在办公室里,书记对我说“叶小白,这是一个阴谋。”
我顿时泣不成声“你们果然在逗我对不对。”
书记说“外星人原定1999年夏天访华,却暗地里和另一个国家通信我们截获了他们对通话内容,外星人母舰抵达他国首付后,飞碟就会像我们发动进攻。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洲际巡航导弹。”
我说“好吧,老百姓真可怜。”
他说“我们不怕流血牺牲。我们要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奋斗终生。”
“书记,叶小白的‘思政’挂了八次。”辅导员提醒他,“他智商低下,你还是说点他能听懂的吧。”
书记说“经组织研究,我们决定,我们安排你回当地的街道办。你潜伏在学校里,必要时,动员全校的学生。”
他拉住我的手说“这会是一场全民战争。”
于是,我回到街道办,成为了一名打击外星侵略者的——办事处叶小白。是的,没有错,没有职位职能就是——“啊那个小叶,王奶奶家的猫丢了,你出门找一下。”
为了抵抗外星侵略者,我已经在这个小县城的街道办呆了两年,找了两年的猫,劝说了两年的夫妻关系,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干死外星侵略者了。
我跑进办事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大妈们都已经提前撤退了,只有小慧在里面。
她在办公桌上擀面
我肝都颤了“领导,干嘛呢?”
她说“嘘,你听见没有,包子皮正在慢慢长大的声音。今晚想吃什么馅的?”
“大姐外星人都来了,咱能先别管包子的事吗。”
小慧是我的直系领导,一通挂在“1999外星作战部”里。她出生在老革命家庭,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分配过来了,负责地面防卫工作。这女人的脑袋有点短路,生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包包子,包出一个有革命信仰的包子。
三
我们穿上了战时的服装,到各个公共场所疏散人群。
大街上,一片死寂。
这是千禧年之前的最后一个夏天,蝉鸣全都躲藏在树荫里。
小慧说“刚才那几艘飞碟是侦察机,组织传来消息,他们会在下周进攻,我们要配合武装部,部署好地面防卫。”
我说“现在当逃兵,应该不用上军事法庭吧。”
小慧说“这位小同志,你为什么这么消极。”
我说“你怎么不看看发给我们的武器是什么——手枪,手枪就算了,还只有八颗子弹,哦,还有颗手雷,这个杀伤力还算大点,上面写着什么?自爆484是……”
小慧说“放心,外星人的激光很快的,你不一定有时间自爆的。”
我说“我怎么都不会想着去自爆,谢谢。”
争吵之中,厚重的阴影忽然覆盖了过来,我们疑惑发抬起头,惊呆了。
有如黑云一般都飞碟,布满整个天空。
小慧的通讯器忽然响了,那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小慧愣了愣,放下了通讯器。
我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