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裳从进门到开始讲课都很自如,对着一帮新人自称师姐,又拿出一堆样衣来给大家演示,说是自己的私人珍藏。这些样衣色彩绚丽、款式独特,其中不乏一线大牌,干这行的没有不爱美的,当下男孩儿女孩儿叽叽喳喳闹成一团,气氛空前活跃。
今天的主题是“中x风”。
罗浅浅看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生愣是将自己塞进普拉达的小礼服里,夸张的烟熏妆加妩媚的步态,演绎出一副雌雄莫变的妖娆风情。从模拟t台下来时,他还不忘咬着唇,冲抱臂而立的郑玄裳瞟过一个妖妖调调的眼神。一时众人哗然,又是跺脚又是起哄,连作为主讲的郑玄裳都忍不住莞尔。
女生要表现中x似乎更容易,走t台的女孩儿大多身材颀长,只要选对合适的衣服,自然而然就有那么一股凌厉的气场。
一片热闹当中,罗浅浅有些意外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看到郑玄裳长身而立,丝滑似水的纯白裙衫从她指尖流泻下来。
罗浅浅呆了一下。因为这件裙子再眼熟不过,正是lepapillon的应季新款,靳辰用来ps的原型照片上,罗浅浅穿的就是这件裙子。
要说款式,飘逸的丝质长裙真是再女x化不过的款式了。
在郑玄裳略带挑衅地注视中,罗浅浅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那条裙子。
看占尽风光的前辈pk,大概是所有公司新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罗浅浅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摒着呼吸。
她的搭配再简单不过,就是在斜肩长裙之外直接加了件cerruti的黑色风衣,再将头发全部打湿了后拢。过人群上t台的刹那她顺手拉住郑玄裳脖子里的领带——她刚才做示范的时候搭配的单品。猝不及防,郑玄裳愣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罗浅浅已经松开手,并且用非常夸张的、舞台化的动作甩开了那条领带,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上台。
淡漠的眼神、快节奏的步伐,在走到t台末端的时候罗浅浅旋身,将那件松松披在肩上的男士风衣抛了出去。飞扬的裙裾滑出漂亮的弧度,这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是极度张扬而自我的。
从最初的叠加到最后的扬弃,整个过程显得别有新意。短暂的静默过后,有人率先喝了一声彩,教室里很快又热闹起来。
罗浅浅下场的时候,郑玄裳抱着手臂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女人应该拒绝男人”
罗浅浅还是一贯安静的神色:“我觉得对女人而言,所谓的中x应该是j神层面的,比如自由和。如果一味照着男人的装扮来掩饰自己,不是更显得内心怯懦吗”
郑玄裳今天穿的就是明显带着男装风格的马裤配夹克,罗浅浅这话听来就很有些讽刺意味。难得的是,她竟然没有发飙,只是在默然片刻后唇角挂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自由我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做到。”微微停顿,她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听说靳辰要开个展,替我恭喜他。如果不介意,顺便替我要张票。”
“好。”
如果郑玄裳要借靳辰讽刺她,其实全无必要,靳辰完全没有参与摄影展的具体c作,罗浅浅也不会以嘉宾的身份到场。不过逢人这些事跟郑玄裳无关,罗浅浅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向她解释。
接下来半天课郑玄裳不是很在状态,她走了之后有学员抱怨:“真是,不想来就不要来嘛!g本没什么诚意教我们!”
“嘘,小声点,你不知道她跟老板在一起人家g本不是来上课,是来摆老板娘的款儿的。”
“就凭她渔村出来的野丫头也想登堂入室你瞧着吧,不用多久她就是明日黄花!”
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罗浅浅听得一阵无语。最近她在这儿,类似的流言听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凭心而论,郑玄裳跟纪洋,论外形论x格还真挺搭的。或许纪洋就是那个带她离开渔村的人,她视若珍宝的那g项就是纪洋送的
罗浅浅挠挠头,发现自己也挺八卦。
罗浅浅并不知道郑玄裳转眼就把那堂课的录影教给了cash,cash又将录影寄给了导演邹旻。
也不知道是邹旻认可了罗浅浅,还是被cash搅得不厌其烦,反正她在搭足架子之后总算点了头:“三天,我只有三天档期,希你这次没有看走眼。”
罗浅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面吃晚饭。
远绵长的香味,好象也是这样的夏日黄昏,他们在街边摆摊,他跟客人讨价还价,她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摇头晃脑地背单词。风过知了长声短板地叫,榕树的叶子呼啦啦地摇,还有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檀香味……
“真是的,男人用什么香水,怪不得人家说这圈子十男九gay!”她忍不住就出声抱怨。
靳辰一阵无语。
拖拖拉拉走了几步,她又不肯往前。
“靳辰……”
“又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
他停下来瞪她。
她也在看他,清亮亮的月光泑在眼底,那眼神别提有多无辜。
靳辰被她看得败下阵来,蹲子闷声说:“算了,我背你。”
这一背她便不肯下来。靳辰的背宽宽的、暖暖的,趴在上面特别安稳。停车坪到大门没几步路,三两下就走完了,罗浅浅双手环住他脖颈,耍无赖。靳辰只好背着她开门,一边无可奈何地说:“大小姐,劳您玉指开开灯。”
灯啪啪啪地亮起来。罗浅浅又出幺蛾子:“音乐!为什么没有音乐!”
“什么音乐”
“韩剧里都这么演,男主角背女主角,就得有音乐!”
“……”
“快点!”她当自己在骑马,还用脚蹬他。
“行,那我就唱啦”
“唱吧!”
他亮起嗓子,从大厅一路唱到楼梯口:“正月里来呀是新春,赶上那猪羊出呀了门。猪啊羊呀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呀路军。哎勒梅翠花,海呀海棠花——”
一句一换气,末尾还甩着调。罗浅浅一边笑一边用指甲掐他胳膊:“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你自己要我唱的,我上溯三代是农民,不会b子戏,只会梆子戏。”
“你这也不是梆子戏!”罗浅浅手下一用力,将他胳膊上的r拧得转了弯。
“哎呦轻点,你还真敢下手!”靳辰一喊疼就破了功,托着罗浅浅的手松了劲儿,顺势将她放了下来。
罗浅浅还在笑,背抵着墙壁直往下溜。
靳辰连忙扶住她:“看你下次还喝酒。”
罗浅浅撑着他手腕站直了抬起头,长发纷乱,一双眼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水意,三分媚态、七分醉意。
靳辰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他认识的罗浅浅,他的浅浅乖巧内向,不会用这么勾人的眼神看人,更不会把手抚到男人脸上——
“喂,你不会真的是gay吧”她的手指抚过他脸颊,慢吞吞地他脑后的短发里,她借着力靠过来,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说:“汪诺问我跟你到几垒了,我说二垒,她笑我找了个大叔不靠谱,还说你海报上的腹肌都是ps的……”
这帮小丫头!
靳辰听得气血倒涌,罗浅浅还不安分地把手伸到他腰间,他堪堪捉住她手腕,她的手指已经隔着衬衣下摆滑进去,坏心眼地摩挲。
“喔,你放心,我会向她证明,你真的有腹肌,就是不知道有几块。”她稍稍后仰,歪着头看他,眼里闪烁着顽皮的光。
靳辰攥着她手腕,一点一点用力,将她拉回来。他的唇贴在她唇上,相隔一线的距离,滚烫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暧昧而危险:“你会知道的,我向你保证……”
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消失在轻轻贴合的唇瓣中。他的手稳稳地托着她后颈,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亲吻她,湿热的舌尖描摹她完美的唇形,似有若无的挑逗带起酥麻的热潮。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倾身向他索取更多,他却在这时后退,转而在她耳畔温柔调笑:“嘘,不要急。”
她从来不知道情人间的tiaoqing会这样磨人,当他屈身用牙齿一路咬啮着解开她的衣扣,酒j化成烈焰在她血管里奔流蔓延,她什么都思考不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他双唇烙过的地方。这是她的身体,她却通过他的亲吻爱抚来辨识……修长的颈项、j致的锁骨、小巧的、曼妙的腰肢……他在这里停住动作,面带探询地抬起头,灯光下他漆黑的双眸深杳无底,像带着魔力的漩涡,令过往船只都心甘心情地沉沦。
她低着头,自上而下地凝视他的眼,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翘起唇角,慢慢直起身抱住她。
这特殊的夜晚伴随着所有的感官记忆铭刻在她脑海里。
清凉的月色、丝滑的床单、爱人的身体和眉眼。
他用喑哑的嗓音蛊惑她忘记矜持,告诉她他x感的秘密远不止八块腹肌。她记得自己怎样用青涩的手指抚过他乌黑的短发、掌心里微微扎人的触感,他深邃的五官。她记得在她好奇抚触下骤然绷紧的肌肤、等待贲发的力量还有滴落在她嘴里的咸涩的汗珠。
初次的疼痛总是难以避免,她忍不住掐着他肩膀小声抱怨:“喂,你能不能让我不要那么疼”
“恐怕不行。”他亲亲她脸颊,用颤抖的音调说:“或许,这会让你更好地记住我。”
啊,这个人竟然比她还要傻,凡是有关他的人生点滴,她哪里舍得有半分忘记但就是这样的傻话奇迹般地安抚了她,让她情不自禁地融化在他炽热的怀抱里。
这一晚,她与他携手趟过湍急的河流,到达幸福的彼岸,看到漫天星光。
夏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短暂,黎明的晨光如约到来。
罗浅浅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朦朦胧胧中觉得脸上痒痒的,她随手掸了一下,含糊地说了一声:“别闹。”
她被自己慵懒陌生的腔调吓了一跳,僵卧几秒,昨晚的一切像倒带般渐渐回到脑海。
就在她纠结着是该睁眼还是干脆假装昏睡,靳辰已经捏住了她鼻尖:“快点起来,我的达纳厄。”
罗浅浅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看到一张日光下的明亮面庞——湿漉漉的短发、盈满笑意的双眸、干干净净的下巴,他看起来就像清新爽利的口香糖广告。
“你洗了澡”
“洗了澡,收拾了衣服,做了早餐……”
她shenyin一声,反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拉开她的手,翻过来亲亲她手背:“我中途看你三次,你睡得像个天使。”
“什么天使,你刚才还说我是达纳厄。”她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斜眼觑他,有些委屈。
开玩笑,达纳厄,宙斯的诸多情人之一,被自己的亲身父亲幽囚在塔里,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比喻。
靳辰俯,腻在她耳边悄声说:“如果你是达纳厄,我就化为金雨,每晚潜进来吻遍你全身……”
温热的气流吹着她耳心,罗浅浅的脸“腾”一下就烧起来了。
好在靳辰适可而止,拍拍她面颊翻身下床:“起床吃早餐啦,别忘了你今天还有通告。”
靳辰做事总是很有条理,火烧眉毛也不会乱了阵脚。
在罗浅浅洗漱的时候他为她搭配好了衣服,轻轻柔柔放在床上。
她换好衣服下楼他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他听着交通台的路况信息选择转弯方向。
于是罗浅浅既睡了懒觉,也没有错过早餐。这样的早晨堪称完美,直到靳辰将她送到摄影棚门口,要她独自下车。
罗浅浅有些诧异:“你不陪我一起去”
他亲亲她嘴唇,像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不过他的回答半点也不可爱:“抱歉,那是你自己的工作。”
有那么几秒,罗浅浅以为他在同她开玩笑,可是他的黑眼睛里一本正经,半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罗浅浅嘟嘴的时候他跳下车,为她拉开了车门,同时半真半假地说:“好了,别做出一副被遗弃的表情,是谁嚷嚷着要自主的”
她被他成功激到,“腾”地一声跳下车。
快跑到门口时她听到他在后面憋着笑喊:“收工了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她没有回头,阳光下使劲挥了挥手。
似乎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靳辰对罗浅浅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抽空会接送她,照顾她日常起居,为她挑选漂亮衣服,有时候他会对她的工作提一些小小的建议,也是点到为止,绝不指手画脚。
《仙御》的广告成品只要一分钟,为了这一分钟的完美效果,导演严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了追求小狐仙衣袂飘飘顾盼生姿的效果,罗浅浅吊威亚吊得头晕目眩,在片场把酸水都吐完了。第一天回家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是摇摇晃晃,坐在靳辰的车里感觉就像坐在大海中的独木舟上。
靳辰问她跟邹导相处如何,罗浅浅想了半天,有气无力地说:“在她眼里,我时刻都在进步。”
邹旻的挑剔业内闻名,靳辰忍不住有些好奇:“哦她具体怎么说”
“一开始她骂我比猪还笨。”
“后来她说我笨得像猪。”
“最后她说我也就比猪聪明一点。”
在靳辰想到怎么安慰她之前,罗浅浅又蔫巴巴地补了一句:“我发现你们处女座的人都一个样,既g毛,又刻薄。”
“……”靳辰把到嘴边的安慰又吞了回去。
那晚靳辰把罗浅浅带回了公寓,跟工作室相比这边环境舒适得多。他在kingsize的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温水,罗浅浅泡下去的时候闻到薰衣草的淡淡芬芳。结果一放松,她就在浴缸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有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抱起来,替她擦干身体,送她到被窝里。有细碎的吻落在她颈间,她倦得睁不开眼,玩笑地嘟囔:“如果你想……今晚只有自助式服务。”
但是靳辰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罗浅浅醒来,发现脖子里多了g细细的铂金项链,是她喜欢的j致款式,尤其是那对小小的天使翅膀,还能拨动它自由开合。
飞翔。
她想这就是靳辰给她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