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去俗礼后，从京城外带着遗诏进京的杨荣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子爷，事臣已告知与诸位臣公了，此时京城的事物还得您拿主意。”

越是这种新旧朝权力交替的过渡期，聪明的臣子越是不会越俎代庖。

朱高炽想到已然驾崩的朱棣，顿时悲从心中来。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悲伤中带痴怨道：“早就劝父皇不要再亲征，他偏是不听执意要去，没呈想这一去就天人两隔了。”

杨荣与其他大臣互视一眼，再次开口说道：“太子爷，还望保重身体，当下首要的是稳定朝局。”

擦了擦了眼泪，朱高炽强打精神道：“孤已让圣孙出京迎接大行皇帝，此时最紧要的是京城的防卫。”

此时杨士奇拱手道：“太子爷，京中防卫还得是五军都督府出面，虽然留守顺天的士卒多老弱，但是还是有不少精壮的勋贵子弟。”

“士奇你的意思是让勋贵子弟临危受命，接管京城防务？”朱高炽闻言一愣，不确定地复述一遍。

一旁听明白其中意思的杨溥大点起头，含笑地说：“杨公此策大善，勋贵世受皇恩，此时正是报效之时。”

素有谋略的吏部尚书蹇义接过话头，抚摸了下下颚胡须道：“嗯！士奇所言守正，其一加强了京师防卫力量，其二控制住了勋贵的肇动。”

见几个大臣三言两语就讲清楚其中的深意，朱高炽果断地命令道：“王贵，你遣人持孤金令前去聚拢勋贵子弟，如有不从者......”

他顿了顿，露出果决的神情喝道：“杀无赦！”

朱高炽从来没有表露过这般杀伐果断，一时间让文渊阁内几个辅政大臣皱了皱眉。

见正直的杨士奇下意识的准备规劝，杨荣暗中拉了他一把，隐晦地冲他摇摇头。

被他这么一阻断，杨士奇重重的呼了口气。

他想了想，觉得此时的局面唯有杀伐果断的人主才能稳固局势，想到这便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规劝之意。

后来的礼部尚书吕震犹豫许久，有些迟疑地问：“太子爷，陛下的丧事是否拟文大告天下？”

闻言三杨异口同声地说道：“万万不可！待陛下灵柩入京后在公开发布。”

朱高炽想了想，随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君臣几人详细的分析时局，各种布置与决议不断的传出文渊阁。

朱高炽吩咐内侍点起文渊阁内的诸多宫灯，看着有些疲惫的大臣们，有些心疼地说：“一下午的商讨基本上是面面俱到了，要不诸位卿回去歇会？”

“太子爷尚且有余力，我等怎么能先行回府？”户部尚书夏原吉果断替其他大臣回绝了朱高炽的好意。

他起身向其他大臣抱歉道：“诸公！陛下龙体不日就归京，在这期间我等要事无巨细的妥善处理。”

杨荣作为秘藏皇帝死讯的主导人，此时心中掐算了下日子，片刻后对朱高炽道：“不出意外的话，陛下龙体应是十日后抵京。”

十天说长也不算长，可是一旦出了纰漏，那么这十天将会是纷乱的十天。

脑中再次过了一遍今日与大臣们商议的布防事宜，虽然他心中仍有不安，但是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遗漏。

就在此时感到肚子传来饥饿感，他连忙冲候在一旁的太监王贵道：“让食尚坊传一桌菜肴来，孤要与诸卿共进晚宴。”

朱高炽始终保持为人子的本分，并没僭越派人去膳食监传膳，而是让王贵去东宫内的食尚坊。

吩咐完后，他脑中突然想到今日朱瞻垲说的一番话。

紫微星移位，陛下蒙难！

难道老八真推算到这一切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陛下驾崩的？

想到这他不禁想问问那小子对之后的局势有何见地，便鬼使神差地喊道：“等等！食尚坊你遣番属去，你去趟老八那，让他来文渊阁议事。”

阁中大臣们听到太子这突兀的旨令，顿时露出疑惑，叫八皇孙来干嘛呢？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有什么见地？

见大臣们的表现，朱高炽说完便有些后悔，他父子间的对话不能对外人道哉。

只不过竟然说了让朱瞻垲前来，那么只能让他过来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