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心
我的这个房间在二层楼上,下面正对着一片花园。我探出头去目测了一下高度,唔,窗台离地面大概有个六、七米的样子,算来还是挺高的,如果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我使劲拉了拉窗帘,觉得足够结实,便几步跨到床前扯下床单,把窗帘的一角和床单连接起来。可是,还不够长,我在屋子里团团转,寻找可以用来制作“绳子”的材料,居然就找不到一丝半缕布料。我的衣服,被侍女抱走了;地毯,明显不是适当的材料;床帷,薄纱的质地,估计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我踌躇了半天,一咬牙,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睡袍,麻利的连在床单上,然后把“绳子”扔出窗外,嗯,还差一点点,不过,也只好这样了。
我小心的抓住窗帘,把身子探出窗外。秋凉的夜风吹在我仅着一件单薄贴身绸裙的身体上,顿时让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片皮疙瘩。
当我把整个身体悬挂在用窗帘和床单拼接而成的“绳子”上的时候,我才知道看电视上的角色这样做以为很容易,实际c作起来一点也不简单。首先是手脱力,看来我手臂的力量g本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也g本不能轻松的往下滑动,我简直是手脚并用,像只青蛙扭在上面;最后一点,也是最糟糕的一点,我的睡袍和床单没有绑牢……
随着一声压抑的轻呼,我跌坐在花园的泥土中,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好不容易才慢慢站了起来。
我也顾不得关注我的痛苦,抬头观察了片刻,立即贴着厚厚的墙壁,用指节敲击着卡斯特王子房间的窗子。
声音虽小,在夜间却似乎能传到很远。我竖起耳朵聆听周边的身影,心中忧急交加,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他听到风声,已经回去了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想着,我一颗心渐渐就沉了下去……
突然,隔着窗子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谁”
我大喜,连忙低声问道:“是您吗,卡斯特王子”
“是我……”里面的声音有一丝犹豫,转而变得沉静,“蓝基娅殿下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我注意到他态度和声音里的异常,是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索x毫不避讳的说:“索瓦公爵和国王两方面的人正在激战,请您赶紧出来和我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
里面奇异的沉默了,我心急如焚,不由连连出声催促。
“抱歉,这一次,恐怕我要违背您的心意了。”里面的声音低沉而透着苦涩,“我父亲的亲随刚刚来送信给我,我必须回到我父亲身边去。”
去送死!
“请您先把窗子打开,王子。”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卡斯特,你给我把窗户打开!”我愤怒的低吼。
屋子里沉默片刻,忽的一声,窗户打开了,卡斯特站在那里,借着微光,我可以看见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披着披风,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紧紧抿着嘴唇,显出坚硬的下颌线条;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二话不说的伸出手去:“拉我上来。”
“您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了”卡斯特王子看我仅着一层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把我从外面又拉又抱的弄到屋子里来。
“我屋子外面有人守着,我从下面下来的。”我随口说道。
“您太冒险了……”卡斯特王子紧紧把我拥在怀中,语气里充满感动。
我乘势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一迭声的说:“您要到哪里去您父亲那里您疯了难道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卡斯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别逼我,蓝基娅,您知道我是为了您才站在这里,可是现在,我的父亲……”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您更不能去!”我打断他。
卡斯特王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现在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不能不!”我叫起来,“您知道外面是什么形势吗国王已经派遣了骑兵团和轻骑兵过来,再加上侍卫队和哪些贵族军人,我敢说,您出去走不到一百步就会给人杀死,或者被人俘虏。”
我抓住卡斯特王子的胳膊,眼睛牢牢的盯着他:“您以为,我会让您去送死吗”
“但是我必须离开这里,到父亲身边去,这是我的责任,也是父亲的意愿。”卡斯特王子也是一股子固执劲。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索瓦公爵会派人送信来叫他的儿子去送死,”我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角落里那个亲随,“你,告诉我,索瓦公爵叫你来干什么”
“公爵希望王子如果情况不对就赶紧离开,远走高飞。”亲随赶紧说。
“住口!”卡斯特王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我作为父亲的儿子,难道我要做一个缩头缩脑的胆小鬼,面对危险就只顾把自己藏起来吗不,我不能那样,我宁可死在我的敌人手里,宁可死在我的父兄身边,也不愿意就这样苟且偷生!”
“卡斯特!求你!”我惊呼一声。
“啊,您要了解我,蓝基娅!”
“我了解您,所以我更加不能让您去送死!”
卡斯特王子艰难的放开我的手,退后几步:“请您快点离开吧,我不值得您来冒险。您还有光明的未来和无可限量的幸福,千万别为了我给毁了。”
“谁也没法毁了我!”我气急,“只有您拒绝我的提议才会把我们两个人都葬送了。”
“请饶恕我吧,”卡斯特低下头好像对自己说,“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幸福啊,为什么要在今天给予我双重的痛苦和甜蜜……”
“您瞧,”我朝他走过去,死力拉住他的双臂,“您瞧,您需要我,您不能丢下我离开。”
“不……”卡斯特王子口中发出一声shenyin。
“我断定您并不知道您父亲的计划,是吗”我换个方向。
“我曾经模模糊糊的猜到过。”
“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不愿意把您牵扯进来,如今,您要违背他的一片苦心吗”
“您的父亲不幸,因为g廷y谋总是伴随着流血斗争,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去做了,表示他愿赌服输,他很清楚失败的下场。只是,他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活下来啊!”
我紧紧的盯着他,卡斯特王子似乎被我的话说中了内心,他露出痛苦矛盾的神色,似乎在心中苦苦挣扎。
“啊,您要我死吗您要我死是吗我告诉您,如果您今天不跟我走的话,我就马上死在您面前。”只要能把他留下来,我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您必须活下来,不仅仅是为了您的家族,您的父亲,也请您为了您自己,为了我活下来!”
卡斯特王子看着我,像是有一种剧烈的疼痛使他承受不住的颤抖,他的嘴唇微微哆嗦:
“是的,您说得对,为了您刚才所说的一切,我应该活下去。”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马上又提起来了,时间不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到这里。
“我们一刻钟也不能耽误了。现在就走,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这时候,我似乎听见走道里传来一点声音,我所有的神经都紧缩起来,我不由分说的拉起卡斯特王子的手,作势要从窗子跳出去。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我身上,紧紧的裹住了我。紧接着我的双脚离开地面,我把一声惊呼捂在手中,卡斯特王子抱着我从窗口一跃而出。
借着夜色的掩护,再加上对王g的地形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出了王g。
“先去我的府邸,”我埋首在卡斯特王子x前,“那里比较近,而且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扰。”
卡斯特王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按照我的想法行动,我们顺利的从侧门进到了我的府邸。
我想我应该佩服一下爱迪斯这丫头的心理素质,反正她看见卡斯特王子抱着我,而我裹着一件披风,悬在空中的双足chiluo的狼狈相,仅仅只是用眼睛表示了她的惊讶,便迅速的按照我的吩咐下去麻利的安排了。
我安置好卡斯特王子,回过头来又开始想我的出路。首先必须回到g里的那个我“睡着”的房间去,原路返回的可能x不大,不过我可以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装作侍衣女官,让爱迪斯带着我大摇大摆的混进去。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关于卡斯特王子,我很清楚,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护得住他周全的,这件事,还要瑟基帮忙才行。
还有索瓦公爵和太后的斗争,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太后必胜无疑,那索瓦公爵的下场……我叹了口气,恐怕真的只有死亡一条道路了。
这个可怕的黑夜终于过去了,然而,紧接着黑暗而来的黎明也并不令人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一场战斗,或者说成是更合适一些。索瓦公爵一方在国王强大的兵力面前简直像个孱弱的儿童,所有参加叛乱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被国王下令处死。
一大早,整个安布瓦似乎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满了,全身武装的骑兵和侍卫骄傲的来来去去,用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大声谈论着昨夜的丰功伟绩。
死于这场战争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千二百人,而且位于城市西边的断头台和绞刑架还在不断的为这个总数增加人头。
索瓦公爵原来的住所,一座古香古色,庄严辉煌的大宅邸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朝廷暗中流传的说法,索瓦公爵纠集党羽,策划劫持国王,摆脱太后的控制;叛军在夜间起事,半途中被国王军队发现,残酷镇压,索瓦公爵最后自杀身亡,其余党也以叛乱罪名逮捕,处以死刑。
在本次大清洗中,最令众人惊讶的,恐怕还是无论怎么看都是索瓦公爵阵营主要成员的阿玛克尼亚公爵反而毫发无伤。不但地位不可动摇,还隐约显出来自太后方面的无限推崇。
但还是有少数异常聪明的人看出了端倪,对此难免露出意味深长的眼光和微笑。真是自作聪明,我冷笑连连,这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深渊,没有人能真正懂得这个人的心思。我也不懂,更不想去懂,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向瑟基讨这个人情,又如何把索瓦公爵死讯告诉卡斯特王子。
[40楼]|posted:2007-01-13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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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间隙
阳光照耀下的安布瓦,显得是那么闲适和平静,人们脸上带着健忘的笑容,仿佛几天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偶尔一队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街边的旅舍,用嘈杂的嗓音和刀剑的撞击声提醒人们:又一个因叛乱失败而逃匿的可怜虫被抓到了。
我仍然留在王g中。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我反而能拥有真正的宁静。
我坐在窗子边上的一个箱子上,在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半天没翻动一页。我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远处,枫闲踱步的动物,即使迈着再怎么优雅的步伐,披着再怎么灿烂的毛皮,他的本x也不是羚羊或者斑马,而是一只适时会露出獠牙,做出致命一击的豹子。
我不知道在他这完美的面具下隐藏着什么用心,也不想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对于这位大人,我是能躲就躲,更不要说去触他的霉头了。我只求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段时间,等我走了以后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即使天塌下来也不关我的事。
幸而,自从上一次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惨痛会面”之后,公爵对我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好像故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遇见两人同时在场的局面也当我是空气一般。我真是求之不得,感激涕零,只差没用老僧入定的呆板来配合他的高姿态了。
只在极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我只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和身边的人调笑着,顶着如芒在背的难受劲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偶尔我也忍不住暗暗观察他,然后在他将要看过来的时候恰巧移开视线,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可能还是暴露了,于是收到他愈加凌厉的眼光,害的我心头惴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疑心半天,他不会是想反悔吧
不久以后,促使我下定决心提前启动逃亡计划另一个重要原因出现了——我、我好像怀孕了!
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觉得j神不济,做什么都恹恹的,吃东西也没有什么胃口,直到昨天对着我平常最爱吃的黑胡椒牛r恶心反胃,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我捂着嘴,脸色煞白的盯着眼前一桌菜肴,头脑一片混乱,难道以前心中的不良预感果然变成了现实月经久久不来报到,我虽然苦恼万分却仍然抱着几分希望,但现在身体的这种反应……我哭,不要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小孩啊!
我发了一会呆,从椅子上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被我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的仆从们也不敢问我。我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到处游荡,紧咬着嘴唇,眼睛酸酸涩涩的,心中模糊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在x口,堵得我难受。
怎么到处都是人我猛地刹住脚步,从走廊上对我弯腰鞠躬的仆从面前一转身,朝着屋子外面的花园走去。
呵,好冷!竟然连呼出的气都是白的,我不由瑟索了一下,双手抱住肩膀。从温暖的屋里甫一出来,剧大的温度差异立即使我全身细胞都敏感的叫嚣起来,身上薄薄的衣物g本不能保持我的体温。可我像要跟自己赌气似的,偏要继续往前走,似乎要借着天气来冷却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我站在一棵掉光了长的歌谣,讲述了一位青年告别了他心爱的姑娘上了战场,临走前,两人互相许下山盟海誓,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争也结束了,美丽的姑娘却始终没有等来她的情郎。
菲拉斯的嗓音低沉,萦绕着淡淡的忧伤,我静静的听着,抬起眼睛出神的望着他的脸,不由又一次朦胧了双眼……我不要悲伤的结局,即使优美经典得足以令世人传唱,也比不上世俗的相守;我不要昙花一现的爱情,因为实在讨厌灿烂过后的黑暗。我要的是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长久。所以,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幸福,那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如果看见你就是幸福,那我要看你一辈子!
“菲拉斯,我真傻,真的……”我喃喃的说着,使劲将一滴眼泪眨出眼眶,菲拉斯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如果是你的孩子,我想我是愿意的。
菲拉斯哼了一声,声音更加低沉,“你总是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
我略略吃惊的看着菲拉斯,菲拉斯眉头皱得死紧,伸出手来拨开一缕挡在我眼睛前面的头发,绿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我……”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下,我着了魔般的乖乖俯首低头做认错状。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权威,我的面子……我痛切的哀悼我作为特权阶级的好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这小子摆明了要教训我的样子,而我看来还打算接受,天啊……
不过……我得承认,菲拉斯那句话似乎提醒了我,无论在哪个时空,我好像都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倾向于只相信自己。在我的理念中,不是认为只有自己能给自己幸福,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吗难道我错了吗
我颇为复杂的看着菲拉斯,我的美少年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看到我灵魂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