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说着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渍,示意给秦老鸨看。
二楼回廊上的秦老鸨敛起眼中的一丝冷意,嬉笑打趣道:“凤儿年纪轻,顽劣了些,还望众位客官多多包涵。”
老鸨不提凤归作弄人、伤人的事情,避重就轻。那些个不伤及自身利益的客官一想,便觉着是张亮太过斤斤计较。到这楼里来,本就是为了寻欢取乐的,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不愉快,何必呢?况且,凤归也不曾真的伤到人。
在他们看来,凤归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小猫,时不时露出爪子挠这么一两下,反倒添了几许趣味。若是能收服这样一只小猫,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输不起就别玩啊。”
“张三,跟个奴儿计较,你特么出息了啊!”
“美人儿嘛,总归是有特权的。”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冷嘲热讽,张亮气得对骂,但一张嘴如何敌得过百来张嘴,他的那点抗议犹如滴入大海里的一滴水,压根翻不起丁点儿浪花。
醉花楼里的两个大汉悄无声息地来到张亮身后,一捂嘴巴,将人给拖了出去。因着场面热闹,大多客人都没有注意到。个别瞧见了的,也不过冷眼旁观。譬如三楼雅间那位玄衣男子,自顾饮酒,仿若眼下众人皆不过蝼蚁。
楼下的比试依旧进行着,从单人挑战凤归,到两三人对战凤归一人,再到后来不顾脸面群起而攻之。饶是秦老鸨控场能力再强,经验再丰富,也抵不过凤归那挑事的性子。底下这些人本就被撩拨得心火旺盛,再被他一挑拨,瞬间理智就飞出九霄之外。
桌椅噼里啪啦一阵,七七八八碎得不能再碎。底下打成一团,半天没摸着凤归的一根毫毛,反倒因误伤他人而各自打了起来,怎一个乱字了得。
凤归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众人,偶或对上三楼雅间那人的视线,撇嘴无声说了三字,目露挑衅。
玄衣男子向他举了举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然,眼含戏谑。
见玄衣男子那悠哉游哉的样,凤归莫名便觉心里不痛快,眼角一扫周遭闹哄哄的人,计上心头。一手拽起红绸,足尖轻点,垂直踏着梁柱而上。只稍几下就到了三楼,一跃跳入回廊,正对着玄衣男子雅间的那扇窗。
随之而至的是众多打晕了脑袋的客人,功夫好的跟着爬上来,功夫糟糕的则改道从楼梯追上。一窝蜂似的涌入,雅间顿时失了雅致悠闲。
左护法和随侍的几人微拧起眉头,握紧了手里的兵器,随时准备将擅闯之人拿下。
窗外回廊打斗声不绝于耳,间或有刀剑划破窗纸。然,玄衣男子却只微微勾着唇角,颇有云淡风轻的味道。反倒是垂首立于一侧的左护法急了,轻声唤道:“公子?”
玄衣男子轻摆了下手,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左护法。
哐当——
一白斩鸡似的小伙子犹如流星破窗而入,直直摔在了玄衣男子的桌案上,将那桌给砸成两半,茶壶茶杯噼啪碎了一地。小伙子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嚎着,老半天拿不起来。
随侍几人蹭蹭齐齐拔出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左护法冷着脸扫了他们一眼,随侍们当即又将剑插回剑鞘,一个个垂首束手。而那小伙子只顾着哀嚎,全然不知自己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玄衣男子端着手里仅剩的一杯茶,瞥了眼人群中那抹殷红,恰好对上那不曾掩饰的讥笑。抿了一口茶,低低呢喃:“爪子倒是利索。”
瞧着凤归利落的身手,玄衣男子暗道:这哪里是只小猫,分明是头豹子。此时不过敛起爪牙戏耍猎物,慵懒中透着一丝危险,愈加迷人。一旦餍足,露出利爪来,那才真真有意思。
“阿宁,你觉得他的武功与你相较,如何?”玄衣男子忽然问道。
左护法姓纪,名宁,字元任。外人只知他的字,并不晓得他的名,故而出门在外时,教主多喊他的名。纪宁听到教主之言后并未立即回话,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凤归,心下思量片刻,道:“这些人里武功最高不过二流之列,她的功夫远远超过这些人。不过,在属下看来,她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十招之内,属下定然能够拿下她。”
说到后来隐隐透出一股不屑,纪宁作为天神教唯二的护法,武功自然是教中数一数二的,除了教主和右护法,自认无人胜得过他。放眼整个江湖,那也是超一流的水准,单论武功,排在百名之内绰绰有余。因此,他并不认为区区一个奴儿能够与他相比。
玄衣男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眸中意味深长,睨向凤归的眼神愈添了几分兴味。
一松手,仅剩的杯子也步了前尘。玄衣男子一脚踩在地上渐渐缓了哀嚎的小伙,向外掠去。
雅间内众人但听得一声咔擦,可怜小伙彻底晕死过去。左护法冷瞥了眼,权当不曾看到,目光紧随着自家教主。想来是终于准备去抱得美人归了。
在左护法眼里,那凤归就是个祸害,不过一面之缘,就得了教主青眼,不仅没追究她的冒犯之举,还令教主为她突然改了行程,可不是个媚主惑上的玩意嘛!
不管左护法如何看不惯凤归,玄衣男子倒是觉得他越来越顺眼,尤其是那锐利的小眼神,真叫人想狠狠欺负一番,磨一磨她的爪子。
玄衣男子并没有一开始就对凤归出手,反而是帮凤归将那些觊觎者给收拾了。不同于凤归因着身份限制而以避让为主,他出手招招凌厉,如是几番,再无能够站起来比拼的人了。
轻者躺在地上痛呼不断,重者已然昏迷。而作为这醉花楼的管事,秦老鸨见此情景却处变不惊,仿若早已预料到会如此一般。
“这位客官果然武艺高强,此番看来,今晚凤儿非您莫属了。”秦老鸨掩唇轻笑。
玄衣男子定定瞧着凤归,笑问秦老鸨:“秦妈妈,美人如斯,一晚怎够呢?您开个价,她,我要了。”
凤归怒目而视,剑尖直指玄衣男子,“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你休要张狂!”
一剑刺向玄衣男子心口,剑招犹如行云流水,一招紧接着一招,招招逼向要害。红衣随之翻舞,青丝飞扬,脚踝处银铃声延绵不绝,时而平缓,时而湍急,宛若一曲高山流水。
“哦?阿凤这是不愿伺候我一人,想要一双玉臂千人枕吗?”玄衣男子每每恰好避开剑锋,嘴上不依不饶,“阿凤想要,可我偏不许。”
指尖擦过凤归唇畔,“这朱唇,只有我能亲。”
手掌揩过凤归腰肢,“这柳腰,只有我能抱。”
一把横抱起凤归,出指如风,点了她穴道,对上她几欲吃人的目光,不急不慌地宣示,“这美人,只有我能碰。”
凤归这会,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瞪着他,双目欲喷出火来,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