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有像其他人那么百般顾忌,只是淡淡说到:“他是先皇的最后一任宰相,今朝第一位被车裂的三公。”
“车裂……他犯了什么过错?”
“不是因为犯了错。”少女瞥了林灯晚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无知,“是因为他做的太对了。”
“正确怎么会招致灾祸呢?”
“人人都在犯罪,这时候,无罪也便成为了一种罪过。”少女似乎稍稍起了兴致,给林灯晚讲道,“有人都受够了他那过于追求正义的政策,有人畏惧他权倾朝野的威势,有人憎恨他动了自己的利益。官员,贵族,太子,曾经的既得利益者没有不憎恨他的。所以,等到先帝一死,他随便被随便按了个谋反的罪名杀掉,他的支持者也被清洗。”
“那……他叫什么名字?”
少女张开口,却又不发出声音来,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巴,整张脸涨的通红。沉默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我不能说,这是禁忌。”
“是不敢说吧。”林灯晚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禁忌,让这群人这样害怕。
“你根本不明白!”少女有些恼怒,激动地反驳着林灯晚,“只要有人说出他的名字,就会被追杀到死!”
“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俩人,你说出来,你知我知,谁会追杀你?”
林灯晚发觉少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知道,是自己说了一些违背常识的东西。少女打量林灯晚了半天,悠悠开口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疯?”
“我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灯晚做出可怜的样子,他现在希望这个家伙多讲一些。
少女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还是犹豫地开了口:“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之所以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因为这样做的家伙,无论在哪里,无论有没有人听见,都会被【使者】追杀,直至死亡。这是皇帝的【意志】。”
这是……超自然力量吗?
林灯晚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追问道:“使者?是鬼神之流的东西吧。”
少女瞥了他一眼,说道:“使者是当今天子的意志的延申……至于意志是什么——”
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了手,向林灯晚一挥。
【上天将你赐予大地与河流,要你胜了又胜。】
这是!
林灯晚看见少女的背后凭空出现了一匹白马,白马背上是一个拉弓搭矢、头戴王冠的健美人体,纯白的气流从少女身上升腾而起,流经白马与人,最后汇聚到弓矢上,于箭矢的尖端处闪烁。又忽而的一闪,她背后的一切——气流、白马、人和箭矢都如幻象一般消失了。
林灯晚只觉得耳边一阵劲风刮过,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夹杂着木板噼啪破裂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木门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击飞,掀翻到数十米开外,碎裂的不成样子。
林灯晚被这张力量所震动,直到少女贴近他的脸,将炽热的鼻息吹到他耳边,他才回过神来。
“白马。”
“什么?”
“我是说,这就是我的意志——【白马】。”
林灯晚走出门去,借着殷红的月光,来到木门残屑前。少女跟在后面。
“那个男人曾在历史潮流的巅峰——除去他的敌人,有许多人都围绕在他的身边:商人,农民,工人,还有所有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这些人尽全力支持他,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少女指了指木门的遗骸,“因为这种力量,曾经被他的敌人牢牢掌握。”
“这种力量……是怎么诞生的?”
“意志最初的来源,已经被淹没在茫茫的传说之中,难以考究。唯一统一的说法,便只有【意志】的名称和对意志持有者的称呼——使徒。使徒有两种觉醒方式——一种是用大量资源砸,另一种是在生死之间突破。在过去,民间出现的少量使徒,要么死,要么投靠统治者。”
林灯晚盯着地上的残骸,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少女也没理会他的沉默,而是抬头望向天上的红月,继续说到:“其实,十年前,月亮还不是红色。那夜,皇帝用无数的使徒和几乎等量的牺牲抓捕他。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使徒的死去,月亮也就一点更甚一点的泛红。到最后,皇帝在抓捕的现场下达判决,在抓捕之后立马处他以车裂极刑。自此,月亮便永远是如此殷红。”
“他真的死了?”
“他的确死了。”
“可为什么,一个死人的名字,会被禁止谈论?”
“因为只要呼唤他的名字,人们就会燃起反抗的勇气。”
“这是他的【意志】吗?”
“没错。”少女转身往外走,“但他的意志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甚至,传闻认为,如果人们从心底呼喊他的名字,他就会自死亡里归来。”
“是这样吗……等等,你要去哪儿?”
“去做该做的事……你好好待在这儿就行了。”
少女越走越远,林灯晚伫立在院门口,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林灯晚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于白,五彩斑斓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