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夜显然对面前的人影极为熟悉,他挥了挥手示意人影说话。
“护卫殿下的月夜玫瑰骑士团先抵达龙境,未曾遭遇袭击,但修涯大人率领的诱饵车队路上遭遇四次袭击,分别来自夔州将军刘言、魔族、龙境内排名第四的七福商会和燕皇室,在与第二次魔族的袭击战中,共五名骑士及其战马尸骨无存,但此战战果最为丰硕。”不见人影有什么能够代表说话的动作,冰冷的声线冰冷地响起,只是上报完毕人影又黯淡了些。
“魔族?”茶盖在盏里摇的叮当作响,茶水飞溅,张灵夜差点从摇椅上蹦起来,但似乎又是考虑到什么,又悻悻地坐了下去,说道:“他们怎么进来的?”
虽然上一次跟那些魔物们的战争还是在三百年前,他也不曾见过那在典籍里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魔族军队,但并不妨碍这两个字成为最深的恐惧,使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那些嗜战善战的人形生物曾裹挟着他们麾下的庞大从属一次次地被击退,却又一次次卷土重来,眼之所至、蹄之所触,伴着冲天的黑气,花草木田都化为皑皑废土、一片荒芜,溪水干涸万物死绝,只剩下熔岩和毒气在地表肆虐。
他们已经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不曾出现在世人眼前,但三百年前的大夏皇室拼上了整个帝国都没能完全毁灭他们。
天山山脉宏伟异常,为了抵御魔族,人类更是将无数从东方通往魔域的道路彻底封死。现在除去两边尽头,中间只有条堪容一人行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是座名为剑阁的要塞,要塞后不过五十里路即是龙境。
而天山南边尽头是安洛帝国与楚国的交界处,要塞军队高手无数,除非正面直接进攻安洛和楚国,并攻陷这延绵数百里的设防地带,否则连只鸟都无法飞过;北之尽头则是**大海,就算是造船过来,北海湍流和极北之地的风冻也会让它们找不到南北,更别提顺利抵达永夜边关,面对如今已是庞然大物的永夜。
不该有魔族进来的意外,但万事皆有例外。
“小规模空间传送,横跨剑阁,又一路潜伏,此事已报备至军部,宫湖大人将其标为天字级秘案。”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干空间传送这档子事吧,不能忽视,让夜幕的人忙起来,要是境内发现什么魔族妖族的,直接杀了,不要指望从他们嘴里敲到什么情报,我们的人命精贵。”
“明白。”人影闪动,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男人在躺椅上皱起了眉毛,茶也没心思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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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就不讲话了?”
金色的地板上,龙恒羽刚被从柱子上放下,他看向女人,眼神古井不波。
“那我会很失望哦。”他轻声说。
“看你那样子可不着急。”
“别逗我了,十来年里我被这样骗过无数次,已经免疫了。”龙恒羽笑着说。
啊啊啊,那些狗东西,怎么能用我的法子!女人突然在心里怒吼,但还是笑着说话:“那就不逗你了,但你得做好准备,做好接受我们的方案的准备。”
“都认识十来年了,你们再做什么稀奇的事我觉得都不稀奇了,我的承受能力可大着呢。”按照他对这些神秘的了解,就是先把他给劈了然后再换个身体都很正常。
“得,希望下次解决你身体问题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坦然自若。老实说对你而言,这十多年也不够你理解我们的,可能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选择你,但其实我们的选择从来都不是随便,你可以把这一切都看做是一场交易,我们的确需要你的某些东西,但这个东西你现在无法给我们,我们只能等你强大,等你有足够的力量。”女人不再倚在黄金宝座上,她直起身来,用平等的姿态和已经脱离束缚的公子哥谈话。
“或许我在普通人眼中是有很大权财的,但我实在想不到,能够瞬间构建起那样...恐怖的生命气机圈和这样真实的空间的你们而言,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和你们做交易。”
少年耍了耍被束缚到酸痛的手臂。
“难道是贞操吗?”龙恒羽脑子一抽蹦出一句。
“哈哈哈哈哈。”女人先是一愣,随后仰起头来,笑声爽朗,花枝乱颤。
“你那玩意儿谁稀罕?但我没有办法告诉你知道吗?就像如果我刚才不先用那个圈给你圈起来的话,对认识到我们之间巨大落差的你而言,我的一些话语都是危险的,还有你自己身体的真相,颠覆你自己的认知,甚至你有可能直接变成个傻子。”
龙恒羽这才明了,原来就算是和这些神秘对话都有危险。在认知到诸多存在的鸿沟时,在自己身体的真相被揭开时,那些本该产生的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不见,高兴和激昂的情绪也被压制,内心淡定若千万年不动的石块。
但他存着一些后怕,要是哪天他们忘了这样,再讲出些自己不该听见的可怎么办?自己不会疯掉吧?
可千万别,公子我可还想当个男人呢!
女人眯起眼睛笑起来,她说:“你不必知道我们究竟想要什么,等你强大起来,我们自会告诉你,你现在只需要变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精神上、肉体上,我们都需要你达到一个高度。”
“达到一个无人触及的高度。”
她缓缓向少年走来,“看看我们,纵使你眼览繁花盛开万朵、耳聆雪落刹冻千里,都不过须臾片刻,这世界很大也很危险,你需要用一切武装自己,强大起来,还要守住这里。”语毕,女人将手指向龙恒羽的心脏处,那里曾被他自己的冰枪贯穿过,现在毫无痕迹。
“你这十余年里去贴切别人,将自己营造成幽默、纨绔、不羁的样子也只是让自己尽量变成一个‘正常人’,你不想让世人带着那鄙夷的目光去审视你的一切,直至今日,更是如此。”
“你害怕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梦里,你害怕你这‘梦’一醒来就得去迎接所谓的命运,你也害怕你身体的复苏止步不前,你害怕赶不上其他人的脚步,你害怕等你强大已物是人非,你害怕再去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些多勾心斗角、生死相依。”
“是...”龙恒羽抬起头来,脸上维持着笑意。
有时候不管他觉得自己多么坚韧,那一两句话还是会绕进他的心里然后狠狠地揪一把,非要让他的鼻子里灌满酸楚才好放手。
“但是,不管你有多么想逃避,多么想忘记,这一切你都得担着。”
西迪盯着眼前的大男孩,她轻声说:“如果是大梦一场,连我都觉得该有多好,可现实就是现实,即使没有你贪欲的东西,它也会把困难丢给你,然后还有人堂而皇之地告诉你,这就是你该担起来的责任。虽然好笑,可时机到了,你就得上那贼船扬航四方,跑是跑不掉的,所以你就得撑起旗子乘风破浪。”
“我们觉得你可以签订这份契约了,之前对你拟定的试炼已经结束,我们选择了你,你就是我们要选的人。”
“你的世界,有扇门开了。”